华瑍神色沉冷至极,尽管他已经努力压抑情绪,却还是忍不住双肩颤抖。“她不会听我的,否则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怎么办?姑娘她……她怎么这么突然……”
华瑍拧了拧眉,道:“不是突然,而是必然。对于执念一生的他们来说,一切注定惨烈收场。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查清步清倬的身份。”
“可是,现在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不,还有一人。”
“谁?”
“当年与母妃关系最亲近之人,若欢姑姑。”
嘉兰喜道:“我知道她在哪,我带你去!”说罢,两人两骑匆匆向着莫凉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若欢姑姑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神色、那容貌着实像极了那个人——
“殿下!”她一声惊呼,“当真是大殿下!”
华瑍点点头,上前扶住身形颤抖的若欢姑姑,“姑姑,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若欢姑姑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其实,我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甚至,比我知道的还要多。这些年,承蒙珞儿照顾,我才能保着这条贱命,再见你和重鸾,可是,我已经太久不问世事。”
华瑍和嘉兰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若欢姑姑又道:“不过,有一个人,也许知道得更多。”
“谁?”
“重安寺慧明主持。”
大寒日,鸡始乳、鸷鸟厉疾、水泽腹坚。
一大早,澜玥阁里的人就忙碌起来,然而却没有人感觉得到喜庆之意,相反,所有人都觉得心中惴惴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没有亲友,没有走礼,没有喧哗。
今天的澜玥阁出其地安静,除却风雨声,再无其他。
梅阁内外除却几个鲜红的大大的喜字,并没有繁重的红绸彩带,只有满屋的梅花香。站在窗前望去,院子里的梅花在风吹雨打之下,不停摇晃,花瓣落了一地。
许久,她缓缓回过身来,明亮的火光下,那一袭鲜红的嫁衣如此刺眼,刺得她快要睁不开眼睛。
她隽眉一挑,宽大袍袖挥起,屋内的灯顿然灭了,只剩下三两盏昏黄微弱的灯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
怔怔地站了许久,她终于动了动手脚,走到放着嫁衣的木架前,缓缓退去自己的衣衫,换上那一身嫁衣,每一个动作都细致缓慢,只是却一如既往地任由长发散落,遮住后颈的伤痕。
而后她坐在案前,打开一只酒坛,浓郁的梅花香顿时扑鼻而来。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昏暗中传来一道醇厚的男子嗓音,重鸾没有抬头,低头煮酒,不急不躁。
俊朗身形在她面前站定,而后坐下,接过她递来的杯盏,送到嘴边最不忍喝下,细细闻了闻,“还是那种味道。”
“十年了,你竟还能记得?”
步清倬道:“此生不辍。”
惹得重鸾顿然一声冷笑,他却不在乎,顿了顿,又道:“为我抚一曲,可好?”
重鸾想了想,道:“好。”
话音落,重鸾一个旋转,在不远处坐下,红色的水袖轻轻一挥,而后铺展开来,搁在不远处的忘魂琴便轻飘飘地飞来,落在重鸾面前。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说。”
“曲终之前,我问你便答。”
步清倬略一沉吟,道:“好。”
重鸾顿然一笑,纤纤十指抚上琴弦,琴音缓缓流泻,一如意料之中,是那一曲——广陵散。
重鸾问道:“无月与瑜王是父子,你与瑜王是同盟,那你与无月是什么关系?”
“陌生人。”
重鸾凝眉,“十年前,我爹被害,先是受了很重的内伤,而后被一剑穿体而过。他的内伤,是何人所伤?”
步清倬想了想道:“我。”
重鸾不由得向着步清倬这边瞥了一眼,又问道:“我爹那一剑,何人所刺?”
“我。”依旧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重鸾的琴音微微一抖,“你是害死我爹的凶手,也是害死梁木那些人的凶手,对不对?”
“对。”
“你身为叛徒,杀师谋位,你也想杀我,是吗?”
步清倬犹豫了一下,端起杯盏一饮而尽,而后闭上眼睛,嘴角挑出一抹凄冽笑意,“是。”
“那你为何又要救我?那些在暗地里救我的人,是你的人,是你的安排,对不对?”
“是,我不想你死得太早。”
“你舍不得我死?”
步清倬想了想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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