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率语调中的一丝责难味道在塔亚纳利厚厚的舌头中间消散。毕竟,她说的没错。
他不正是为此才召集了自己的同族吗?
“从阿兹尔陨落的那一刻开始,太阳血脉之间的战争就已无法避免。”塔亚纳利一边说,一边收起卷轴,从古代历史的沉思中站了起来。“他走了以后,我们的野心太过庞大,我们之中任何一个都无法担任领袖。关于未来的样子有太多的愿景,但我们始终是散兵游勇、残兵败将,无法实现任何未来愿景。”
“看来你们和凡人之间的区别,说到底也没多大。”
以前,如果任何人胆敢说出这样的想法,一定会被他杀掉,但上百年来,他们给世界带来了无休止的战争和规模庞大的杀戮,让这句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塔亚纳利记不清麦伊莎是什么时候开始侍奉自己的。凡人的寿命总是转瞬即逝,总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就死了这一任,替换为下一任。但麦伊莎比任何一任都更加引他注目。一部分是因为她的桀骜不驯,但在这背后还隐藏着更多。她对凡人的心智有自己的洞见,而这是他和他们整个族类始终缺少的东西,因为他们早已将人性舍弃,用以换取更强大的力量。塔亚纳利最后一次以人类的身份行走于世已经是太长时间以前了。他几乎不记得身为凡人的感觉,也已失去时间匆匆流逝的观念。古老的魔法和太阳圆盘的煅炉已将他重铸,他凡人血肉的拙劣材质被精工淬炼成天神之躯。
虽然是有瑕疵的、残破的天神,但神格是不折不扣的。
他身着青铜铠甲,外形如同一只猎豹,虽然如今已经被岁月和战争折弯了腰,但依然壮硕魁梧。他上身的短毛曾经乌黑油亮,但鼻尖和双手的毛发都已经泛白,这已经是他尽全力给自己重塑的身姿了。塔亚纳利的凝视曾让一整支军队心惊胆寒,但如今他的一只眼窝里含着的是开裂的红宝石,另一只琥珀色的眼睛上纵立着一条伤疤,眼角泌出绝望颜色的眦垢。他的脊梁已经无法挺直,那是在可哈丽河之战中的一记巨斧挥砍,严重的损伤即使是他熊熊燃烧的回复能力也无法完全修复。
他从桌子上提起一柄武器,一柄巨大的四刃恰丽喀尔。他感受到这夺命利刃的完美平衡,但更多的是,他感受到了它所承载的厚重的期望。他叹了一口气,将它扛在肩甲上,踉跄地走向麦伊莎。
即使岁月和旧伤的摧残让他弯腰驼背,塔亚纳利依然像一座山一样挡在她面前。太阳血脉——虽然其他人称之为另一个不同的,更加黑暗的名字——之间的战争令她的族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然而她并不害怕他。
有的时候,他能从她那里感觉到一丝怜悯。
另外一些时候,感觉到的则是极不耐烦的蔑视。
她把一只小小的、光滑的手放在他巨大的兽掌上,“你依然是一位天神战士,塔亚纳利,”她说道。“让他们回忆起天神战士所代表的力量,你就能赢得他们的支持。”
“如果他们听不进去怎么办?”
她微笑着说。“很简单,你把他们杀光。”
他的载命人全都在沙丘中的前厅中等着他。他们曾经是凡人帝国的女皇和统治者,但在塔亚纳利的无敌军团面前,他们全都奉上了各自的剑并宣誓效忠。
最好是和天神战士并肩作战而不是与之为敌并被碾碎。
还没等他走到跟前,提乌什帕就弯下腰鞠躬,她的臂膀肌肉贲突,布满刺青,绑着一节节玉环。作为最新鲜的血液,她虽然桀骜,但却忠诚。绍佩是沙漠子民,血统可以追溯到阿兹尔先王的时代。她看到他以后立刻用长矛柄猛凿地面。她剃光的头皮被切割成网状,每个凸起的节点都钉着金珠。
伊德瑞-弥,自豪而且敦壮,将长柄战斧举到肩膀;双刃的斧头比大多数人的负重极限还沉重。她是东方来的女皇,她的母后和太后都曾为他而战。她苍白的皮肤如同象牙,乌黑的长发末梢坠着银制的钩子。
塔亚纳利站在这三个女战士面前。
她们不是他的保镖;他并不需要次等的生物保护自己。她们真正的作用是作为他天神旨意的象征,证明他能让那些带着杀意前来的高傲战士甘愿受到他的支配,而且这些战士的武艺都真的足以伤到他。
曾经与他手足情深的同胞兄弟和姐妹们也都会带上他们自己的载命人,但没有一个像他麾下的这几位这般勇猛。
即便如此,这些女战士没一个敢在他说话的时候直视他的双眼。对上天神的凝视等同于死亡。
“我存在于世的数百年里见过许多载命人,但你们将是我最后一批。”塔亚纳利撂下话后开始扫视每个人的脸,寻找细微的情绪反应。但多年的效劳已经帮她们杀灭了情绪这个弱点。所以话音落毕,她们全都如同这死城中零落的石像一半无动于衷。“事实必将如此,就如同你们眼神中的耐心一样确定,如同我脑壳中的噩梦一样,每当麦伊莎的万灵药褪效后我都看得无比清晰。你们都很忠诚,但你们全都渴望我死。”
提乌什帕的眼睛是不是闪烁了一下?换作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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