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对身边的一切都不与半点反应。不像是贺寿的宾客,倒像是把石壁上的浮雕掰下了一尊,挪到了席面上。
“无尘?”
台下范梁吃了一惊,不是因无尘竟在席间,而是道出其身份的竟是身边一路同行来的男子。
一介乡巴佬,如何识得佛面?
“清净僧谁人不知?”男子打了个哈哈,问道,“那莽汉是何许人?”
范梁稍稍迟疑,但看在礼匣情份上。
“那人叫赵橹,是近来新冒出的财主,使钱阔绰,手底下流出的海货也多,风头很盛。”他顿了顿,小声添了句,“但坊间传闻,此人是上岸的海盗,来钱唐做窝主(窝藏盗贼及销赃的人)的。”
怪不得一副江湖草莽的做派,怪不得敢在窟窿城造次。
那判官使者却不见恼怒。
或者说,其人面如铁铸,神情一直无有丝毫变化。
只用不带起伏的声音:“无尘大师是十三家的使者,神仙般的人物,肯纡尊降贵与尔等凡夫俗子同处一席,已是尔等十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
席上无尘目光低垂,自顾自作他的聋耳僧。
桥下赵橹却讪讪而笑。
十三家的名头还是管用的,他不敢再纠缠,但蛮横的本性发作,一时难收。
“寿礼俺是备好的,只是价值千金与否,该如何计量?难不成还要附上什么商铺票据?可惜,俺这贺礼却不是买来的!”
他放声大笑,全不知,背后其余宾客投向他的目光,半是怜悯半是鄙夷。
使者面无表情用笏板一指。
宾客们脚下坚实的地面顿时变得柔软如流沙。
众人站立不稳,纷纷退后。
一直快退出大殿终于稳住,再看过来,桥下地面赫然变作深池,砖石也尽作池水。
池水清澈。
可以瞧见池底一座与鬼王宫一般模样的九重宫阙。
黄金作山石,白银作崖壁,翡翠作林木,各种宝石、琉璃、水晶、玛瑙点缀其间,珠光宝气。
“此池唤作千金池,可以称量天下珍宝。寿礼投入池中,沉下便是好礼,当赏。但若浮起,那便不值千金。”
使者冷冷俯视下来。
“当罚。”
…………
“如此便利,何不早说?”
还是赵橹。
他大模大样推开他人,来到桥头。
“便让俺来拔个头筹。”
使者并不阻止。
他愈加不知收敛,拿出自个儿的寿礼,是一尊等人高的玉美人。
通体玉白,肌肤有鲜活质感,似颦似笑宛如生人。
赵橹抚着玉美人脸颊。
“这等无缺美人,人间何处能寻?若非不是活物,俺怎会舍得送她出来?”
摇头叹气,还是将玉美人放入池中。
玉人缓缓沉下。
赵橹正面露得意。
可忽然,又迅速窜起,浮于水面,竟不沉下半分。
赵橹瞠目,旋即,愤而醒悟。
冲着桥上判官,张嘴怒骂:
“狗贼!安敢戏耍乃公!”
他捉住玉桥,一声怒喝,竟凭着蛮力,生生把那怕有千斤重的玉桥拔起,向着那判官使者当头砸去。
如此勇力,如此果决。放在海上也是笑傲一方的人物。
可惜。
这里是窟窿城。
“放肆!”
一声断喝炸响。
便见巨大骷髅跃当空下,将赵橹手中玉桥撞得粉碎。
又伸出一双骨手捏住他两肩。
刚刚大逞凶威的海上豪杰连哼声的机会也无。
噗嗤
身体当场揉撕成两半,肠子脾肺、鲜血屎尿淋漓洒了满地。
骷髅又将两半尸体捏成一团,囫囵塞进口中,纵身跃上法台,拾起一张人皮,似个口袋当空抖了抖,便跳将进去,摇身一变,又变作富贵官人模样。
宾客们这才反应过来。
但哪怕面色惨然如白纸,也死死堵住嘴不敢尖叫,更不敢呕吐。
另一边石壁法台上,又一瘦长面白的使者摇头道:
“今日法王寿辰,怎可让这些腌臜污了场面,兄长做得马虎了。”
他吹了一声口哨。
但听殿外回应阵阵犬吠,俄尔,有狗群涌入堂中。
宾客们见着,神色愈加惊骇。
哪里是什么狗?不是人头狗身,便是狗头人身,更甚者就是赤条条的人却作狗的模样。它们“汪汪”犬吠不已,啃食碎肉,舐舔血污。
不多时,那使者再吹口哨。
群“犬”撤去,地上已光洁如故,不见了赵橹存在的痕迹,唯有池中那尊玉美人缓缓下沉。
……
判官挥动笏板。
玉桥碎块片片飞回,落在池上,又合成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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