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熬太晚,就端着陶罐回去了。温在恒跟到门口,望着那娉婷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另一端。雨声哗哗,斜飞的雨丝扑到他脸上,他握着羊皮卷,心想就这一次吧!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追随她,往后就该放下杂七杂八的一切,再不管了。
温在恒看了大半夜的舆图,图中所画所注都快刻进了他的脑子里,最后抵不过安神汤的药效,羊皮卷盖在脸上和衣睡着了。这羊皮卷上有种淡淡的香味,经久不散,香得入了梦。
难得的好梦。
门外,风狂雨急人无踪。梦里,花好月圆一碗面。
黎明时分,常年警醒的习惯,隐隐听见外头有马蹄声,温在恒猛地坐了起来。羊皮卷掉在地上,他弯腰拾起,叠好揣进怀里。打开门,带着泥土味的凉气扑面而来,雨还在下,院子里的积水都快没过台阶了。
来人蹚水进了后院,环顾一圈,发现一房门口赫然立着个人影,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谁,忙跑了过来,激起水花四溅。
温在恒听了来人的禀报,整颗心都凉了。等了一夜,等来一个石破天惊的噩耗!大都督不听劝,执意反其道而行之,试图打马军个措手不及,下令丢掉辎重,轻装冒雨急行军,谁知却在两山相夹的十里湾迎头遭遇倾泻的洪水,人马被冲散,死伤不计其数,而埋伏在山上的马军趁机杀下来,将那些好不容易爬上岸的威武军兵士像削瓜切菜一样的大肆屠戮……
大都督被困在十里湾六里亭小茶山一带,身边的将士不足三千。山上除了茶叶和野果子,没有其他能果腹的食物,连着下雨想找根干柴都难。从他们所在的客栈不眠不休的赶过去,最快也得两日,这两日马军势必集中兵力围攻茶山,情势危在旦夕!即便有冷巍在,即便他能以一挡百,混战之下他也不一定能护住大都督。
烛火跳动,眼前的舆图模糊了一瞬,温在恒紧按着额头,内心焦灼。什么是骄兵必败,什么是一败涂地,这就是了!也怪他放手太早太轻敌了,虽然他的意见大都督未必会听,但有了险情他至少在那,能护得一时是一时。
没有兵符,泉州大营留守的兵力不会听从他的调遣,从来人的禀报中得知两翼有几队逃生的威武军分散隐匿在山里,人数不详,但马军把持着几处可通往茶山的据点,想硬冲过去救援大都督很难。
但再难,他也得去啊!
温在恒快速写了一封信,交给若杉送往海丰郡,那里是最近的龙骧军驻地。经此一役,不请外援难以稳定局势,即使大都督遭遇不测,马为先也翻不了天。
若杉拿着信,不肯走,道:“换个人去送信成吗?我跟你去十里湾。”
温在恒瞪了他一眼,喝道:“速去!”
若杉还是不动,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犟道:“你答应过苑娘子要好生休养,不再管奉家这堆破事的!现在又要去管……”若杉红了眼,忽的提高嗓门嚷道,“万一回不来了呢?奉家有什么苦仗、硬仗都让你领头去打,利用完了又提防又排挤,算什么?图什么?你就从来不为自己考虑?你怎么跟苑娘子说?你这辈子……还想不想成家?”
温在恒看着他,握紧了拳头。这臭小子,再不是从前那个听话的小跟班了,越大越不驯了。搁以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同他讲话。
“让你去,你就去。耽误了事,军法处置!”温在恒冷声说道。
若杉攥着信,极不服气的哼了声,扭身出去了,才迈出门口,霍然发现门外的舒婵,差一点撞上。若杉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强忍下了,抓起靠在墙边的斗笠盖头上,冲进了雨里。
舒婵早就醒了,心里装着事,睡不安稳,索性听着外头的风雨声等天亮。她猜天亮了,无论等不等得到情报,温在恒都会做下决定。
“大都督被困十里湾,情势危急,我必须得去。”温在恒静静地看着舒婵,心里酸涩难当,他在无望中苦等苦盼了七年的人,重逢不过月余,就再次面临别离,“我去去就回,你们先走,我们在广州会合。”
他面庞清瘦,这月余的调养让他的疲乏之态有所好转,看起来不再那么沉郁,可也仅此而已了,他依旧病着。此一去,有多艰难自不必说,才有起色的身体估计会打回原样。打回原样还算好的,万一再受伤……舒婵不敢再想下去了,也不想再说些无用的话让他堵心,只道:“你且等我下。”
说完,人就快步回去了,站的地方还留有一段清香,温在恒深吸了口气,想记住这个味儿。
他也只能偷着这么干,他学不来柴峻的浮夸孟浪,没有她的许可,他一个指头都不敢碰她。重逢以来,他只能用视线、用嗅觉来感受她的存在,就仿若一杯水浇在焦枯干裂的心田上,少也太少了,只表面润泽了下,远不足以缓释深处压抑的渴望,可也了胜于无。
舒婵回来时,手里拎着个包裹,身后跟着两名护卫。
“这些药你带着。”舒婵把包裹递给温在恒,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好别用上。”
“好,我会保重自个。”温在恒微微一笑,却含着浓浓的不舍,“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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