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机。
只一瞬间的寂静,韩唯依再次扣动扳机,却让所有人有了反应的余地,韩悼也下意识回头想要喝止,陈姓男人则是提前让枪口偏离了林蔚然的方向。
铜质子弹从枪口呼啸而出,击中林蔚然身旁的沙发靠垫,子弹穿透沙发,在地板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韩唯依再度泪流满面。
林蔚然仍然保持着看来的姿势。
韩唯依甩开所有人,狼狈的跑上楼去。
每个人都有逃避的权利,逃避你不想面对的答案,逃避你不想面对的人。韩悼也那句你不是特殊的让韩唯依逃离了这座应该被称为家的大宅,交易似地的婚姻让她转身离开,林蔚然的逼问让她选择扣动扳机永远不再去听……但真相不会让你每次都转身逃离。
你想知道你被卖了多少钱吗?
难以想象时隔多年才重新相聚的父女会以这句话做为开场白。在母亲当着全家人的面要求钱财之后,韩悼也再次见到韩唯依,直接抛出了这个问题。
韩唯依拒绝听到答案。
房门再度打开。走进来的人是林蔚然。
韩唯依惊恐的看来,似乎她才是刚刚险些被枪击的人。她后退,贴上墙壁,双手本能的抱紧双肩,随着林蔚然的接近她坐在地上,低下头,任由眼泪滑落,却倔强的不发出任何声音。
林蔚然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
韩唯依突然抬头看来。林蔚然的如此接近让她给出耳光,她没有用力,似乎是怕对方还击。
林蔚然只是看着她,用平静的眼神。
韩唯依莫名愤怒,她甚至觉得她可以忍受背叛,但绝不能忍受这样的眼神,她好像被彻底撕开,丑陋,卑鄙,怯懦被一览无余。还有那骨子里的,十余年来一直根深蒂固的自卑。
所以她用力将耳光打去,发出不小的声响。却依然无法阻止男人的视线。
她开始用了拳头,不断打在男人身上,她将男人推倒在地,用脚胡乱地踹去,她打到气喘吁吁却还不住手,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拳头已经毫无杀伤力。
最后,是林蔚然抱住了她。
“知道我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吗?我姐姐来看我,开了一辆即便在北京也很少见的法拉利。”
“同学们都很羡慕,因为我姐姐很漂亮。当时我们学校里最漂亮的女生都认不出她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她跟着我去吃食堂。那么大的食堂,所有人都在看她。她就好像是个大明星一样,对这些毫不在意。你知道吗,我们的辅导员,都说他家里有些背景,可是见到了我姐姐,整个人都好像小学生一样,连句话都说不清。”
“可她只呆了一天就走了,同学们开始打听我的家世,我当时已经不小了,能感觉到姐姐做了什么,但却不愿意承认,所以我撒谎了。我说我家在北京,是做生意的。”
林蔚然自嘲轻笑:“可惜的是,当时我不太会说谎。你应该知道那种眼神,就好像你是肮脏的异类,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你姐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你几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再出来丢人现眼。”
林蔚然的下巴靠上韩唯依的肩膀:“可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我拿出我妈给我准备的学费,请了很多人,我把整个饭店的大堂都给包了下来,我穿上最好的衣服,编了最圆满的故事,就等着他们到了之后我亲自把这些全告诉他们。”
林蔚然沉默下来,许久。
“然后呢?”韩唯依开了口,声音沙哑。
“然后……然后当然是漏了马脚,当着所有人的面,都不如一个小丑。”林蔚然说:“我们学校里也有家在北京的,即便我做了很多功课,我能说出每个地铁站的名称,知道故宫的门票多少钱,但有些事却还是不知道。他说他回家的时候去了鬼街看剧组拍戏,好像看到我姐姐了。他跟我说那是所有惊悚题材的拍摄基地,我信以为真,告诉他那是我姐姐投资的,然后他就怪异的看着我,等到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怪异的看着我。我明明知道可能出了问题,但我就是当这些都没发生过。”
林蔚然声音平稳,似乎是在诉说一段与他毫不相关的往事:“我回去后就查了鬼街,知道出了问题,我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家,不上这个学了,反正我已经花了自己的学费。但我回家的理由不能让我妈知道,更不能让我姐知道,所以我找人打架,打的很厉害,我只想让学校开除我,好彻底离开这,然后永远不再回来。”
韩唯依突然开始挣扎,林蔚然却用更大的力气抱住她,她不想听到结局,正如同她从龙山逃离之后去找她的母亲。那是在釜山的一个雨夜,她看到母亲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从市场经过,两人一起买菜。一起回家,她看到男人看向母亲眼神中的宠溺。看到母亲嘴角的笑容,这是母亲从未对她展露过的,即便她一直以来都很懂事。
她看到两人进了一家汤饭店,然后站在雨中,任由汤饭的味道肆无忌惮的飘来,那是她记忆中的味道,她看着小店直到小店打样,她没有凑近。而是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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