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总要看他搞些什么勾当再做计较,一眼望去,现场并无高手,江朔也不急于现身,他见梁上的墙板多有破败之处,随便找个大些的破洞钻了过去,便进了殿内。
殿内布置也十分简陋,看来既是城隍庙,又是守将的指挥所,这大殿虽然乏善可陈,案几之上排放的热腾腾的酒食倒是丰盛异常。
那汉将让安将军居中坐了,自己在下垂首作陪,安将军道:“奉璋啊,不是我说你,现在军情紧急,你不思加强守备,怎还一心琢磨吃喝?”
那叫“奉璋”的汉将笑着举盏道:“这不是安将军来了么,再怎么简陋,总是要招待一下的。”
安将军举盏欲饮,他身边站着的武士却用胡语说了一句什么话,江朔见那武士身披重铠,夹在腰间的兜鍪上插着黑色面具,随着安将军入殿的十几人都是一般打扮,江朔知道这些随护安将军身边的皆是曳落河武士。
安将军闻言皱了皱眉,一摆手道:“我素知奉璋为人,绝不会使此等伎俩,尔等妄加揣测,岂不令义士心寒?”语毕一仰脖,喝了个满盏。
看来那曳落河武士是提醒安将军小心酒里有毒,而那安将军故意用汉语回答,那便是要这汉将放心,知道他绝无猜忌之心。
那汉将道:“无怪这位武士大哥见疑,只怪颜杲卿老儿叛乱,搅得常山鸡犬不宁,竟至惊动了圣驾,听说去岁本是要攻陷潼关,克定西京的,却都叫这颜老儿给耽误了!”
他转向那武士道:“久闻曳落河大名,今日见之,果然个个都是人中豪杰,来,奉璋敬诸位英雄一盏。”
那武士见他说得真诚,也接过酒盏,道:“职责所在,张将军勿怪。”说着饮了一盏,有军士给殿中曳落河各自奉酒,他们看了一眼领队之人,也都接过来饮了。
这张奉璋说什么“圣驾”,却显然指的不是当今圣人,江朔心中正自奇怪,安将军却道:“奉璋有所不知,守潼关的哥舒翰十分厉害,大军受挫在先,却不单是二颜作乱所致,况且圣主早就想好了正月初一登基,去岁自然不会冒险强攻潼关的。”
江朔这才知道安禄山这反贼竟然已在一个月前登基做了皇帝,实在是沐猴而冠,叫天下人耻笑,可恨这汉人将军不以为耻反称“圣驾”实在令人气愤。
张奉璋道:“是,是,好在安将军及时回来平叛,才还我诸郡清朗。”
安将军道:“奉璋,这就是你谬赞了,平叛可不是我的功劳,是史思明、蔡希德攻下了常山城,我不过得了个现成便宜。”
张奉璋道:“安将军哪里话来?圣主命安将军为恒州节度使,驻守常山,足见将军之功啊。”
安将军道:“这就更不对啦,要不是颜杲卿用计赚了高邈,这恒州节度使可轮不到我做。”
江朔真是越听越恨,这安将军倒还有些自知之明,也未以为贬损颜杲卿,张奉璋身为汉人却不住地阿谀奉承,其气节之低下,实在叫人不齿。
安将军不等张奉璋再度献媚,话锋一转道:“奉璋,听说大唐朔方节度使郭子仪端的厉害,一月间连破静边军、大同军,克马邑围云中,更传言他派了李光弼率军出井陉来攻,你可千万小心,不可掉以轻心啊。”
张奉璋道:“哎……这都是颜杲卿老儿造反时编的瞎话,如今平叛都快一个月了,李光弼却在何处啊?”
江朔再也忍不住了,高喊一声:“李光弼在此!”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那安将军拿手一指江朔道:“你……”居然身子一软,晕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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