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一切地追求它,因为它们从本心上就是自私的,所有人都能享受的魔导时代看似美好,但如何比得上主宰万物、永世不灭的诱惑呢?”>
柏龙无言以对,他根本就没想过这方面的漏洞,或者说本心里不愿去想。他张了张嘴巴,很快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以高尚的道德与绝对的法律去约束呢?一个至高无上的意志可以引导所有人的灵魂,就像异界文化中提到的哲人王那样……”>
“谁来约束?”天蒂斯眯起眼睛,咄咄逼人:“谁有这个资格约束?”>
“结社或许可以,我们有绝对的力量,以及理想主义……”>
“理想主义?”天蒂斯嗤笑一声:“理想主义是经不起内部腐蚀的,绝对的力量也未必就能抵挡欲望的无孔不入。别忘了——”>
别忘了伊甸是如何覆灭的。>
这句话没能说出口。>
“不要太天真了,柏龙,这并非你的性格。”天蒂斯说道:“告诉我,你真的愿意相信人类的理性吗?还是愿意相信有一天他们的欲望会冲破阈值,谋求一种堪称残忍的野心呢?早在太古的时代,灾祸神亚伯拉罕便已发现通过吞噬同类的骨骸可以壮大自己,祂是那个男人的学生,引领文明的十二位圣徒之一,但吃人的时候有表现出丝毫身为人的同理心与克制性吗?”>
“若非如此,我们又该怎么办?”>
柏龙闭上眼睛,沮丧地摇了摇头:“难道要将伊甸计划执行下去?可人类是不能毁灭自己的,我们一直以来坚持走这条路,不是为了将文明带往深渊,而是为了让它获得新生。”>
“为什么不能?”>
天蒂斯用一句反问打断了柏龙的话,然后在他难以置信的注视下,意味深长地说道:“获得新生的方式有许多种,我们未尝不能选择最彻底的那一种。”>
“你在说什么、天蒂斯!?”柏龙脱口而出,浑然不顾这种直呼其名的举动,对结社的领袖来说究竟有多么冒犯。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不敢相信天蒂斯居然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事实上,他甚至有一瞬间产生了自己其实是在做梦的错觉,但心脏的抽搐是切身的,那尖锐而坚硬的刺痛正穿过他的瞳孔,令他惊愕的神色似乎与收缩的虹膜融为了一体:“我们没有那么做的理由——不、是没有那么做的必要!你的想法太激进了,甚至会将结社推向灭亡!”>
话音落下他忽然怔住,随后感到一股莫大的空虚。真讽刺,他刚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魔女结社是不可战胜的,一转头却开始质疑起了结社的创立者与领导者,也是事实意义上的主心骨,质疑她将会把这个文明史上最古老、最神秘、最无可匹敌的组织带入毁灭的深渊。这种剧烈的前后反差是戏剧性冲突的一种表现形式,但也未尝不是柏龙一直深埋心中的忧虑,因为他实质上并不像表面那么自信,早就看穿了隐藏在结社强大表象之下的致命弱点——世俗化与政治化。>
为了顺利推行伊甸计划以及与之相辅相成的蒸汽计划、魔导计划、殖民计划等项目,结社一改早期只对理想主义者伸出橄榄枝的作风,大肆招募世俗人才,扩张自己的势力,小到审判教廷中一名仲裁官,大到魔女议会上的一名哲人,无不为他们描绘了一幅只有人类存在、只由人类主宰的美丽新世界的图景。这固然激发了他们的热情与动力,但也逐渐将这股热情与动力扭曲为狂热的模样,譬如万物有灵论的宗教徒那样。只是宗教徒狂热于信仰,而这些人却狂热于人类的未来,以人类文明的护道者与殉道者自居,所以有些人认为他们是极端的人类至上主义者,也不无道理。>
至于政治化就更不用说了,西大陆超过四分之三的主权国家都参与了教团联合主导的殖民计划;西陆三大强国的皇帝、总理与女王,各自在魔女议会占有一个席位;各个国家都在暗中垂涎魔女结社的势力与人才,弱国打着交流学习的名义安插间谍,强国则直接拉拢使徒和哲人级别的成员,若非还有领袖以及七位魔女的强势镇压,恐怕各种各样的利益团体早已形成。他们都是为利益而来的,都想在即将到来的新世界中分走属于自己的那一块蛋糕,然而你却要他们毁灭自己?>
他们只会毁灭对自己不利的,然后取走对自己有利的。从前是超凡者,之后是魔法师,三个世纪前是海对面的那片大陆,现在则是——>
最茁壮的大树往往腐朽于蛀虫,最坚固的堡垒往往坍塌于墙角,柏龙忽然打了个寒颤,因为他在这一瞬间已意识到了,这就是天蒂斯所说的,唯一一个摧毁魔女结社的方法。>
如此简单,如此直接,以及,如此出乎意料——出乎意料之处在于,过去,没有人敢想象这样的发展,甚至直到现在都是。>
柏龙也一样,他从没有指望魔女结社能永远保持最初的理想主义与坚定信仰,但有时也深深忧虑于它腐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仿佛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可他只是一介研究人员,不方便对结社的路线与方针大放厥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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