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而微小,像一片落下的树叶,一根悄然断开的发丝,不受身体痛苦的阻碍,抵达了心境的上层。
在维格贝拉赫,时间惰性存在,乃至逆流而上。那是未被探索的奇幻终点,如同创世的手尚未伸出指头触碰的奇异一点。万物在黑暗王座下为万,亦可在维格贝拉赫为一。
而且……
一个新的可能浮现在马格努斯心中。既然维格贝拉赫本来就位于网道之中,它是否可以成为网道内灵魂的终点?也就是说……
基因原体失去躯壳与本质后,他们的灵魂是否可以汇聚在维格贝拉赫?
马格努斯的精神在憔悴中逐渐振奋,就像蜡烛燃尽前最后爆出的一团璀璨明火。在他眼前,那一缕帝皇的光辉重新出现,意味着他已经几乎不再受到身躯的拘束,开始从单纯的灵魄视角觉察世界。
图特蒙斯十三节点所需的只有基因原体的物质躯壳与亚空间本质,帝皇子嗣的灵智是帝皇创造时的多余要素,也是维持最后封锁不需要的多余成分。
这些灵智也可以拥有一个最终的去向……
而倘若帝皇在维格贝拉赫重生,至少帝皇绝对能够将他们在这一特殊的时间终点永恒延续;哪怕这些无根的虚无灵智失去了依托后,无法从玄奇之地离开……
答案已经明了。马格努斯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变得简单。前所未有的兴奋几乎成为了他此时此刻的病症,让他的意志在激动中燃烧。
帝皇啊,他想着,帝皇啊,他迈开腿,踩着黑暗和寂静,向高处伸出手,直到炙热的星辰贴着他融化的手掌流进他灼烧的血管。
这就是他要做的——他是正确的吗?他是否还有任何没有考虑到的情况?
不,不再有机会了,就算他在黑暗中思考千年,也只会得出同一个答案。
帝皇啊,你会宽恕我吗?为了我杀死欧米冈的错误?为了我将要犯下的罪恶?
光芒映照着他。
网道阵法的符文灼烧着他的手指,他的意识扩张到无穷的尺寸,在黑暗中像个瞎子一样抚触每一个纹路。
他解读着它们,急促而坚定地改写那些为了新的赌局而必须修改的纹路,他无形的眼睛又酸又涨,而手指疼得厉害,他颤抖着,孤身立在黑暗中,感受到构成自己的一切都在能量的输出中消散。
任何能操控他的木偶线和任何能协助他的发条都不存在,他做出了这个疯狂的决定而他不会再犹豫因为时间已经快要结束了,如果这一切都毁灭在他的手上那么世界就是他无法承担的重罪但他的决策必须被执行否则这就是一切的终点,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么不管成功与否他都正在亲手摧毁他曾经创造的一切,因为他的篡改图特蒙斯结界必然会发生本质性的改变而没有人能给他只言片语的引导,他正在着手破坏他的功业只为了赌一个新的结局而他即将成为整个人类种族最大的犯罪者了……
光芒愈发细微。
他没有帝皇的支持因为他听不见帝皇的声音而他能够相信的一切只有这束光的存在,无数符文付之一炬随后在他掌中新生,他独自完成这毫无理智的事业而他真的能够成功吗,他会不会在完成这一切之前就死了只留下半途而废的已经损坏的界域,那时候所有仅存的人都拥有足够的权力将他指责为破坏整个光辉幻梦的罪人,而他必须认罪逃无可逃他的名字将永远死去……
他改写了多少符文?一百个。一百万个。一亿个。符文结界几次在崩溃的边缘战栗,但最后还是以新的形态固定住了——核心再不是泰拉王座,而是直指十字路口维格贝拉赫,只待那个路口被一个足够强大的道标点亮。
时间从十字路口开始重新分叉流动,交汇错杂。
帝皇的光芒始终存在,尽管微弱,尽管几不可见……
还剩一步。马格努斯想。接着他高举双臂,帝皇啊,他平静地想,帝皇啊。
他向上方伸出手,抓握得更远,一层穹隆被突破了,遥远的某处一道封锁碎了,千万片闪烁金光的尘沙在他周围纷纷散落,第一个锁被打破,图特蒙斯随之震颤。
不知何时起他不再害怕,他心中的恐惧在纯净的工作中荡然无存,他仍然喘着气,但他的灵智清晰稳定,仿佛得到了某种照耀下的擢升,被注入了一种全新的无穷活力。他的心如此平和。
也许他已经归于圣父。也许他已经归于死亡。
他打破了第二道封锁,那一缕黑暗中的金光是否更靠近,他无从观察。
网道在他的破坏下颤抖,无比清晰地告诉他,他正在毁灭他创造的一切。
他在破坏网道,如果计划失败,网道中的力量失衡将导向整个网路体系的破灭。他从网道建设中获得的荣耀又被他自己舍弃。
我该歇一会儿,他想。我的力量所剩无几。我的骨骸和鲜血都填在了图特蒙斯的破灭中。
然后他破开下一层锁,因为没有时间了。
待到后来的时候,最后几层锁已经脆若朽骨。马格努斯清醒地杀死了图特蒙斯最后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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