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生生抽离,凝固在那原体心跳即将停止的瞬间。
福格瑞姆的手依旧牢牢地握着机械的心脏,火焰在手指间跳动,随着坠落的速度燃烧越发剧烈。
“完成了?不……还没有。”福格瑞姆低声呢喃,黑暗的深渊似乎在他心中慢慢张开,他的理智开始燃烧,火光映照在他周围的机械内壁,无数银色表面映射出千百个扭曲、破碎的火,每一个倒影都带着一种血红的妖异。
再一次地,尖刺微微前进,冰冷的触感近在咫尺,下一刻便能刺入他的心脏。
一个瞬间。似乎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瞬间。一个奇迹般的瞬间。
它停住了。
机械结构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动作。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坠落仍在继续。
黑暗无边无际,仿佛永无尽头。
福格瑞姆的声音如同狂风中颤抖的火苗:“费鲁斯!我感受到了!你在哪里?”
坠落加速,机械躯壳的每一根钢铁触须越发紧密地缠绕在他身上,宛如无形的锁链,将他死死困住。笼罩在他四周的火焰却未曾熄灭,反而越燃越烈……他在深沉的寂静呼啸中等待他的回应。
“费鲁斯!”
一声低沉的回响,难以分辨、缓慢而含糊,但在福格瑞姆的耳中却显得无比清晰,仿佛专为他一人而响起。
当这道声音响起时,他的坠落骤然停滞。他不再被黑暗吞噬,而是被柔和却冰冷的力量托住。
他与那台机械一起,沉入一潭静谧的银湖,湖面平滑如镜,映照着破碎的机械躯壳和福格瑞姆自己褪色的残影。
等待吧。费鲁斯·马努斯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这声音不再通过现实的耳朵进入,而是直接在他的意识深处激荡。他们的意志直接以超越现实的方式接合。仿佛镜面破碎之后,镜面内外对应的两个镜像存在,终于彻底相互接触,甚至两者一体。
他们的思维、他们的意志,他们的存在。逐渐交融。
那一刻,福格瑞姆仿佛看到了费鲁斯的双眼。不再是他所记忆中的冷峻与坚决,带着某种近乎歉疚的复杂情感。
……一声尖锐的恼火叫喊在远处响起,以及种种琐碎的诅咒,比如什么失败,什么受诅咒者,什么胡搅蛮缠的第五尊主,什么至高天叛徒,甚至还有些无厘头的感叹,比如什么纯粹的快乐,什么美妙的情感,如此种种。
他们不在乎那些噪音。不过是外界无法打扰他们内心的东西。
等待吧。费鲁斯说。我很抱歉,我的冲动。
这不是你的老毛病吗?福格瑞姆温和地说,你是头一次冲动起来吗?
我不知道。费鲁斯的回答略带迟疑,显然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
看来你还没有全想起来啊,需要我和你一件事一件事地介绍吗,费鲁斯·马努斯,美杜莎的戈尔贡?需要我为你讲述,你的美杜莎如何追逐你的步伐,而你又是如何治理你的星球的吗?
好。费鲁斯的声音平静下来。
于是,福格瑞姆开始讲述。他向费鲁斯描述着他的美杜莎:铁与岩,寒冷与风暴,无尽的挑战和冰冷的绝境,他走出的每一步都像是铁锤凿击在岩石上。
美杜莎是他的镜子,他与星球本质上是同类。冰寒、残酷,以及无与伦比的强大。他征服它——正如他征服他自己。
整座机械迷宫陷入寂静,福格瑞姆的讲述聚拢了一段风暴般的时光。每个领袖都会被他们的世界塑造,所有人都曾被自己的命运打磨。美杜莎塑造了费鲁斯,就像福格瑞姆被彻莫斯塑造。
也许情感始终是我的缺陷。费鲁斯突然说,语气中透出深思。
哦,这是你的结论吗?没有情感,我们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呢?我爱我的星球,爱我的子民,爱我的军团,我的星球、子民和军团回报了我一样的情感。我心中的火焰是情感点燃的。我的自信和骄傲亦然。
即使如此,我的情感仍然让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那是你理智的问题!福格瑞姆毫不留情地反驳,声音中透着一种坚定。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部分认可你的看法。当我看见亵渎你的模仿者时,我认为这是美杜莎的祸源。只有我能应对它,而我的失败是因为我没有强大到足够战胜它。不论如何,我的愤怒仍然影响了我的判断。
好吧,我听你的。福格瑞姆轻笑。既然如此,现在我们落入这片深渊,你总不会还要因为这些事情与我争吵吧?
他们平心静气地聊着,福格瑞姆没有去探讨任何复杂的道理,而是带着怀念的语气,讲述着费鲁斯如何率领军团横扫银河。他们回忆起那炙热的战火和闪烁的星空,想起了那些坚定不移的决策,冰冷而精准的战争艺术,还有在毁灭与结盟之间的精妙平衡。每一次战斗的残酷和果断,每一场征服的荣耀和代价,都在福格瑞姆口中动听地再现。
他们一块儿聊着天,在费鲁斯所掌控的银湖中,在福格瑞姆的火支撑起的净土里,隔绝了外界的干扰,与黑暗中的威胁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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