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张诚,南京礼部尚书潘晟、南京都察院佥都御史张岳、松江造船厂总办郭汝霖、赵士祯等人,齐聚南衙应天府衙门,他们接到了皇帝的圣旨和皇帝送来的第一批投资银,共计二百万两。
治人比治水难啊,还是做河道巡抚的时候,轻松的多,跟黄河较劲也好过跟人较劲儿。“潘季驯对着所有人首先说了一句牢骚话,这句牢骚话,就表明了今年南衙官吏真的很难,比治水、驯服黄河那条烛龙还要难。
大明南衙的新政包括不仅限于开海,清丈,还田,整饰学政,禁止聚众讲学,疏浚水路、迁徙富户、稽税、海外对琉球、鸡笼、倭国的开拓等等,这些事儿,全都是得罪人的事儿,而且涉及到了利益之争,矛盾已然激烈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潘巡抚所言极是,国朝有振奋之意,陛下有励精图治之心,此乃我朝幸事,身处南衙,总是觉得岁月静好,其实大明已在亡国的边缘,国库空空如也,边患入寇京畿,当行新政,幸甚至哉,与诸君同行。”
“同志、同行,方才同乐。此乃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汪道昆十分认同潘季驯的话,他的状态很奇怪,很累同时很亢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参与怎样的事儿,他也清楚张居正要行新政的原因,大明要亡。
身在南衙的烟花世界里,看到的都是富庶景象,也同样能看到亡国的征兆漫山遍野因为失地而不得不四处流动的流民,数十里土地阡陌荒芜长满了杂草百姓们饥寒交迫无以为继,穷民苦力终日辛苦仍然不得饱腹。
秦淮河畔的莺莺燕燕歌舞升平是大明,城外草市挣扎求生的也是大明。
都是大明,一个富有的大明,一个贫穷的大明在汪道昆看来,政治就是个对人多妥协的游戏,显然城外草市挣扎的穷民苦力才是多数,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缙绅富贾是少数。
这些个缙绅富贾他们的声音再大,也是少数张居正在某次讲筵的时候,脑海里闪出一句炸裂他三观和思想钢印的话,劫富济贫,张居正想要忘掉这句话,可越是想要忘记,却记得越发的清楚,逐渐形成了一种苦一苦势要豪右,骂名我来担的施政理念张诚嗤笑了一声说道:“咱家最近听闻,南衙有句谚语,说的是:清丈还田,敲骨吸髓。敲得谁的骨,吸的谁的髓?南衙清丈已经五载有余,违抗明旨只为私门之利,既然是利益之争,那就斗个你死我活就是。”
“先从谁开始?”骆秉良将绣春刀拍在了桌上,看了一圈,平静的说道“华亭公徐阶徐氏吧,迁富户充实京畿,从徐阶伊始吧,土地都在他们手中掌控,这南衙政务千头万绪,要找到那根线,就从土地开始,所有的新政,其实都在围绕着土地进行,从徐阶开始,从松江府开始。”汪道昆提议。
我赞同。”潘季驯有条不紊的说道:“徐阶是宜城伯张居正的老师,是前首辅,从他开始,能够体现朝廷新政的决心,让南衙缙绅们认清世势,若是认不清楚,那就不能怪朝廷无情了。
“陛下是个圣主明君,还愿意给个机会。”
潘季驯前年在江西治理蝗灾的时候,已经对势要豪右完全失望,这帮人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冥顽不明,不把刀架在脖子上,是决计不会体会朝廷振奋之意,不拆门搬床,这帮犬儒甚至连粮食都不肯分发给百姓一口,还要兼并,还是得杀人杀人是一种行之有效后患无穷的做法,但矛盾激化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得不杀人了。
潘季驯觉得陛下仁慈,还给个屁机会,直接亮刀子,迁就活,不迁就死。
就这么简单。
南衙矛盾的尖锐绝对怪不到朝廷的头上,朝廷清丈五载,一直小心推行,甚至拿出了扶持海外开拓的政令来置换土地。
陛下诚意十足,努力改善营商环境,振奋水师,清理海寇,组织生产船坞,建立开海相关配套产业,陛下甚至把自己省吃俭用从嘴里省下来的银子用到了开海上,而不是大婚上,这么足够的诚意,还要负隅顽抗,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反贼了,必须要出重拳。
大家在应天府衙门碰面,其实就是决定具体执行的底线和定性“我觉得陛下条件非常优渥,不肯配合没有恭顺之心,该死。”坐在转椅上的松江商总孙克弘,代表富商巨贾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孙克弘,孙克毅两兄弟是举人,是朝廷任命的商总,同样是大明松江海事学堂的荣誉山长,还得到了大明皇帝诗书礼乐、簪缨之家的亲笔牌额,那可是两兄弟花了十四万两真金白银支持松江海事学堂买来的荣誉,所以孙克弘是有资格来参加这次的碰头会。
孙克弘认为陛下条件太优渥,赚钱赚到麻了的他,甚至都觉得银子烫手,主动往海事学堂送银子,他不觉得皇帝的资金进入南衙是件坏事,如此庞大的投资,一定会将大明开海事的大势彻底确定,这对开海是有益的,同样,对他们孙家也是有益的。
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孙克弘也不例外。
说起来松江孙氏投献朝廷,还是跟徐阶有关,但凡是为难徐阶的,老孙家都要帮帮场子!孙克弘那条腿就是拜徐阶所赐,自此之后温良恭俭让的孙克弘的性情就变的阴毒起来了,徐阶要倒霉,孙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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