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无奈叹息。
方有德万念俱灰,已经对于荣华富贵这些外物不在乎了,这就是一个想找个无人之处安度晚年的老人罢了。
人还未老,心却已死,悲哉痛哉。
“明白了,请大帅保重!”
李嘉庆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郑重抱拳对方有德行了一礼。
“人生世事无常,你也随遇而安吧。”
方有德对着他摆了摆手,独自朝着拴马的树林边走去。
……
这一年本该是天宝十三年,但因为太上皇李隆基“不慎”从勤政务本楼跌落摔死,天子李琩便下令改年号为“宝应”,遂为宝应元年。
长安城内有“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说太上皇之死,其实是天子李琩所为,然而官府却一口咬定太上皇是自己不慎跌落摔死的。
只不过,从金吾卫四处抓捕传播流言的人,以及太上皇灵柩草草送入尚未完工的泰陵来看,太上皇的死因很有蹊跷。
并且天子很不待见太上皇,压根不想尽孝道,也是明摆着的。
再有,当日在兴庆宫内值守的侍卫、宫女、宦官一百多人,在事发后,都以“疏懒懈怠”导致太上皇身亡为由赐死,也让外人感觉出这件事内幕重重。
不过朝廷内部各种事务,在李泌的操持下,倒是出奇顺利的运转了起来。
在官军大胜河北叛军后,李琩下旨,封李光弼为河中防御使,领兵镇守蒲州,可以自行招募团结兵补充兵员。
同时封高仙芝为潼关防御使,领兵镇守潼关。
然后朝廷下令,在长安以西的武功、虢县、雍县等地划分防区,设立凤翔府,将控鹤军安置于此。
与此同时,李琩还册封李嘉庆为凤翔节度使,李嘉庆之子李怀光为千牛卫大将军,侍奉天子左右。
颜真卿“转正”后担任中书令,右相;李泌担任侍中,左相。中枢内其他因为战乱造成的官位空缺,也都在短时间内基本补齐。
毕竟,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想当官的文人一抓一大把。
很难说如此老道的操作,是出于李琩之手。
但不管怎么说吧,长安中枢机构开始重新正常运转了起来。看上去,一切都挺好,似乎无事发生一般。
只不过未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因为不只是全国各地,就连长安城内,都是暗流涌动。天子弑父杀君的流言,在权贵圈子里面传得愈演愈烈,几乎已经到了街知巷闻的地步。
那些外放全国各地镇守的皇子们,他们会如何应对这件事,谁也说不好。
那些居住于长安城内的李唐宗室,各路关中权贵们,他们会有什么反应,谁也说不好。
而那个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打败河北叛军进攻的方有德方大帅,则突兀的消失在了所有朝臣权贵们的视野当中。
他什么也没要,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去长安,就这么不告而别了。
身着粗布麻衣,身上没有一件饰品的方有德,看起来如同一个身无长物的糟老头子。
他就好像一颗细沙隐没于沙滩上一般,回到长安后就再也不见踪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他用兵如神,沙场未逢敌手的不败神话,却在街头巷尾,人们茶前饭后流传开来。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了,长安城内的因为基哥“突发意外”身亡的暗流,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人们忙于秋收,忙于屯粮,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弑父杀君的流言也渐渐平息。
秋风卷着落叶,秋高气爽中隐约带着一丝寒意。
这天,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来到渭南县附近的金粟山旁,李隆基的陵墓就在这里。就连泰陵入口处的哨所,都修得极为简陋,不像是要长期驻守的。
天子李琩似乎对基哥怨念极深,强烈反对将生母武惠妃与基哥同葬,亦是不肯将泰陵完工。
“站住,你是什么人啊?”
一个控鹤军士卒,懒洋洋的上前,将面前这个中年人拦住。
他们被派来看守泰陵,本就已经很不爽了。只是因为不是长期干这活,守到今年年底就可以撤,这才接下差事。
“某想进去跟墓主人说说话,很快就出来。”
那人递过来一壶酒。
面前这位控鹤军士卒,这才仔细端详着对方的面容。虽说变化有点大,穿着更是寒酸到和从前不能比……但这不就是方大帅嘛!
“大帅!”
已经上前准备搜身的几个人,立刻全都跪下了。
“起来吧,已经没有什么大帅了,你们跟着李嘉庆好好干。”
方有德将众人扶起来,将手里的一壶酒递给对方,留下了另一壶。
“大帅,卑职给您引路,这边请……”
值守的控鹤军校尉,诚惶诚恐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有德摆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朝着泰陵的主墓室方向而去。
很快他便看到了泰陵的无字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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