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路都走得很不安宁。
他也曾想过要不要试试自己已经渐渐淡忘的那些记忆里,是不是有什么能为赵轩续命的法子,可后来也就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连宫城里的御医都没有办法,在这个时代他大概也是无能为力的,要是给了赵轩希望,而又不能真的治好他,那才是真的残忍。
顾怀总觉得自己已经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了,他替赵轩走过一遍大魏,去看过大好的河山,去见证那些发生的改变,作为一个友人,替他问心无愧地说一句他是个好皇帝,但真到了回京的这个时候,还是难免会有些想要转身离开。
就好像如果不去见他,他就能一直活着一样。
京城真是大啊,宫城也很大,轻轻松松就捆住了赵轩的人生,顾怀回想起当初夺位的那一场惊变,总觉得如果没有送那位想成仙的陛下去成仙,没有把太子从皇位上拉下来,或许赵轩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毕竟他是真的把所有责任都扛在了肩膀上。
可世间没有如果。
“少爷,看你心情不好,我给你讲件事情。”
“说。”
王五挠了挠头:“其实这次我回仓山,是害怕少爷你连大当家都不去见就直接回京了,我想着我在那儿的话你还是会走一趟的,到时候大当家要是还说不出口,或者你不就范,我就把你绑了扔大当家床上去...”
一旁的魏老三都惊呆了。
“...”顾怀嘴角微扬,“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不绑之恩?以王霸的脾气,她还真能干出来生米煮成熟饭这事。”
“我也觉得,大当家再装大家闺秀,都到那地步了肯定要暴露本性。”
“你以为我在夸你?”顾怀没好气地斥道,“老三,替我抽他两鞭子。”
“好咧。”
魏老三抄起袖子两鞭子抽过去,一路上的压抑感被冲散了许多,顾怀放下车帘,一千亲卫随即前压,彷佛雁行一般展开,三千护卫的狼兵则是转道向了城外的军营,而顾怀的马车,也渐渐出现在了城外长亭等待官吏们的视线里。
寒风萧瑟,哪怕着了冬装也能让人在荒草连天的长亭里打个寒颤,朝廷里的官来得很齐,上到首辅,下到六部小吏,都按照官位排开翘首以盼。
这种情形,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
百官出城相迎,往前追溯大概还得是前朝的前朝,皇帝陛下御驾亲征,而且还是打了胜仗,回京时才有这么大的动静,如今用来迎靖北侯未免有些过于夸张,但考虑到他这两年的功绩,还有陛下和内阁的一致决定,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关键就在于这个“以王礼入京”。
这可不是藩王逢年过节进京拜年,所谓王礼,是指国家大事--比如祭祀,朝廷颁发诏令,明确藩王入京的时间、地点、路线,然后藩王整理仪仗、服饰,带着官员、侍卫、侍从一路从地方祭祀到京城,入京时还有盛大的仪式,最后正式朝见皇帝,这才算完。
这么正式的流程,用来给顾怀进京,实在是让接到旨意的礼部眼前一黑,万幸顾怀都已经快走到京城了,也就不用准备地方祭祀之类的问题;随从官吏也没有,自然也就不用考虑,唯一需要准备的,就是入城的仪式。
所以在顾怀的马车靠近十里长亭时,盛大的入城仪式开始了。
乐府的队伍开始奏乐,祭坛上的青烟直直飘向天空,礼炮响起,城门那边围观的百姓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百官之首杨溥走上去,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和车上走下来,穿着一身紫色公服配着两块玉珏的年轻俊朗男子,在祭坛前一丝不苟地执行着祭天的仪式。
“非得搞得这么大吗?”顾怀压低声音,三跪九叩的过程里有些无奈。
“严肃点,”杨溥嘴都没动,也不知道怎么说出的话,“你还嫌被骂得不够?”
“债多了不愁。”
“这是独一份的殊荣。”
“接下来还有什么?”
“迎你进京,安顿在宫城外,不能接触其他人,等着大朝会觐见陛下。”
顾怀怔了怔:“大朝会?不是每个月十五么,这还有三天吧?这三天我都得被关着?”
“这么长的路都走完了,再等三天又何妨?”杨溥神情平静,“有我在,朝廷还不至于把你软禁,别多想。”
“刚才我还真产生了某种磨刀霍霍向年猪的错觉...”
一套流程走完,百官这才迎上来,平日里哪怕再怎么骂,可朝廷里的人又不蠢,顾怀做过的事摆在那里,到底是忠是奸,许多人心里都有数,攻讦忌惮那是公事,眼下城外相迎实在没必要摆黑脸,官员也是要讲私交的嘛--更何况这位肉眼可见的平步青云,背后还有当今陛下以及当朝首辅?
面对涌过来的人潮,和数不清的夸赞,顾怀团团拱手一顿谦虚,气氛算得上和气,饮过几杯水酒,百官迎着他往城内走,等过了城门,所有人都随着杨溥停住了脚步,老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牵来了踏雪。
顾怀怔了怔,随即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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