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官员,为了在这大厦将倾的时候走一条活路,得要拿钱。
最底下的官儿,是为了自己能够升迁,也得拿钱。
这钱从哪里来的?
就是秦王所言,百姓一年四季辛辛苦苦地劳作而出的。
谁都没有出钱,唯百姓出血肉。
谁都拿到了钱,除去了田垄里的万民。
这个时候,来往有百姓避雨,在这里点一碗热乎乎的鸭血粉丝汤,避雨的时候,去谈论些最近的事情,这交谈声音,冬雨落下时候空中弥散开的雾气,还有闲谈的时候口中的热气,混在炊烟里面,是一种让人懒洋洋的韵味。
红尘人间,至此极也。
南翰文忽觉得心中剧烈冲动,过去几十年的经历和这短短一个月的见闻,正在心中发生剧烈无比的冲突,这个老文士沉默许久,拳头握紧又放下,放下有握紧。
忽而听得敲击桌子的声音。
抬起头,看到秦王殿下目光平和,正自看来。
南翰文心中微顿,觉得是否自己已被看破。
这位陈国的使臣挺直了腰背,气势沉沉,正要开口谈论这天下大势,风起云涌,帝王将相,列国交锋。
秦王的筷子虚指了下南翰文的碗,认真道:
“粉坨了。”
南翰文:“…………”
方才紧绷,方才担忧,挣扎,天下国事大势,如天空之楼阁,这般聊下来,只这三个字,一下就把南翰文给拽下来,拽到了实地上头。
这般人间气韵,人和人之间真实相处的感觉涌进来。
南翰文呆滞许久,似是放空了心,忽而放声大笑起来了。
吃完了这一顿充满了烟火气息的饭菜,南翰文浑身轻松,热气腾腾的了,坦诚布公地道:“秦王殿下,您答应我大陈和应国,修建王宫,实际上是有他用吧?”
“可否告诉在下?”
秦王竟当真笑着道:“先生倒是明察,确实如此。”
秦王李观一道:“这辽阔宫室,是为了传承。”
南翰文疑惑:“传承?”
秦王道:“是,继往圣之绝学。”
“整个江南十八州,最顶格的宫殿,给学子准备的。”
南翰文恭恭敬敬道:“那和各国的宫学,还有中州的学宫,有什么不同?”
“不同吗?”
秦王伸出手,天上落雨已渐渐停歇下来,他的神色平和,回答道:“不问出身,经过考核入此门中,诸子百家,经世致用,兵家,商会,农家,墨家机关,皆可入此门中来……”
“如何?”
南翰文呢喃道:“不问出身……”
他的神色越发坚定,道:“那么,那一座最高的楼呢?仿照摘星楼所筑,要容纳天下诸多宝物的高楼。”
李观一大笑回答:“自是收天下书卷而珍藏之。”
“武功,密卷,数术,墨家,儒门,佛道。”
“天下人来此,皆可翻阅。”
一个只论才学,不问出身。
一个天下人来此皆可翻阅。
如同两柄利剑,似乎要将整个天下陈腐的秩序硬生生劈开来一道裂隙,和陈国那种层层森严之感,截然不同,在这个天下当中,武功密卷,诸子百家的珍藏,皆是各派不传之秘。
南翰文不敢想象,若是秦王做到这一步,原本数百年封锁学识传承的天下会是如何的翻天覆地,先是三箭定军心,破礼法,后又两剑劈开了学识的垄断。
在这之前,秦王展露出的多是游侠的侠义,将帅的豪情。
他现在踏上了天下,持起了君王的剑,所作所为,便是要惊天动地般的事情。
南翰文想着此般气魄,又想到了陈国的腐朽,叹息道:
“您要做的事情,必然触动过去的秩序。”
“必然会遭遇天下的反扑,这样的事情,当真可以完成吗?”
秦王回答道:“天下的事,难道说一开始不知道能否完成,就不去做了吗?”
南翰文沉默许久。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拱手轻声道:
“若如此,不知……”
“臣,可否追随于陛下身后,看到如此的天下。”
秦王回答道:“天下人之事,自天下人为之。”
“先生,请。”
他起身,墨色的袖袍翻卷垂落,提着伞,看着外面的天空,从容道:“雨停了。”
李观一起身离去,南翰文轻声道:
“陈国二百八十七万两白银,当为陛下所用。”
从容不迫的李观一脚步一顿。
南翰文沉默,开口补充道:
“第一批。”
李观一:“…………”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只是点头。
威严,沉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南翰文此刻终于放下,在心中的那种,持续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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