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飞丢下水壶,像是又回到了十几岁的年纪,跑到爸爸面前,摇着他的手撒娇般地叫道:“爸,我!入!选!了!”
马皓文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看看!看看!我就说我儿子是最棒的~棒了。”他喜得只咂嘴,忍不住摇头赞叹:“咱家喜事成双啊,知道吗法院已经接受我的复审要求了……”
刚才还满面喜色的马飞突然不笑了,他直起身来,语气也冷了下来:“爸……”
马皓文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高兴地继续喋喋不休:“还有一个有利条件,当年参与行贿的一个副厂长早就被判了,人就在里面』要他肯配合,爸爸这案子就有机会翻过来……”
“爸!你能放弃你那点儿事儿吗?”马飞突然大声责备道。
马皓文愣住了。
马飞看着爸爸——他已经是个老头儿了,背微微驼,两鬓也有些花白。胳膊底下夹着个破破烂烂的公文包,那包怕是有二十年的历史了№上的羽绒服还是自己淘汰下来的……他不明白这个新的时代,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飞有点痛心,但是爸爸,确实落伍了!
马飞痛心疾首地说道:“那桥已经塌了,案子即便翻了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赔偿,最多就是恢复名誉∏么多年前的事儿,除了你,还有谁在乎?”
沉默良久。
马皓文吸一口气,喃喃道:“懂了,全听懂了』谢你,我的儿子,这么为我着想。”
马飞如释重负地笑了:“这还差不多。爸,你就算为了我∫是您培养的,我成功上天,所有荣誉也都是您的→真得忙点儿正事了。跟人小高老师该有个结果了吧?别不懂事老让我催你……”
马皓文忽然轻轻地说:“我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嗯?”马飞没料到有这样的一句,不禁一愣。
“我是一个很骄傲的人。”马皓文又重复了一遍,直直地看向马飞,“自从桥塌了之后,我这辈子没有什么可骄傲的了』有你,我的儿子∫觉得我的教育还不错。多么可笑?现在我才知道,我的教育,是失败的£完全全的失败。比最失败,还要更失败一点。”
马飞张口结舌,讲不出话来。
“马飞,每个人都有一座自己的桥。把自己的桥修好,在我看来,是世界上最大的事儿。”马皓文重地拍拍儿子的肩膀,夹起那只破旧的公文包,起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飞急忙追出去:“爸?爸?”
马皓文没有停步,也不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放心,不影响你的远大前程$果有人问起,你可以说,自从那个老家伙被关进监狱那天起,你们就没关系了。”
狂风卷着雪花,马皓文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茫的白色雪雾之中。
马飞张了张嘴,没说话,终于也没有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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