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攸关的大病,哪位大臣敢请病假呢?
看着悠哉悠哉、上下甩着肥腿儿的女儿,姜素敏张开手臂,做了个“过来抱抱”的动作,柔声哄劝,“阿佳,父皇很累的了。来母妃这里,好不好?”
明熙公主一脸警惕地扭头避开,缩了缩身子窝得更里些。她气鼓鼓地瞪着母妃,仿佛再说,你居然要拆散本宫和父皇!
姜素敏被女儿看得心塞,拉下脸作严肃状,“阿佳,听话!”
这么大的小孩儿,大概能看懂父母的脸色了。
明熙公主嘟起小嘴巴,试探着往前抬抬手。正当要被抱走时,她忽然转身扑回父皇的胸前,揪着前襟不撒手,斩钉截铁地说:“不,不要!”
她还拖长声音撒娇,“父父,父父嘛――”
“好好好,父父抱阿佳,”庆和帝心满意足地抱着小女儿,拦下姜素敏的动作,“无妨,朕不累,难得与阿佳亲近一回。”
“亲近”二字被咬着重音,姜素敏竟在里面听出了小得意。她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好哇,你们父女就是亲近,那我就是多事咯。
……
明黄色的帐幔中,龙凤胎头碰头地睡成一堆。
暗黄的灯光下,浴间里轻纱曼舞、水雾缭绕,好似误入人间的仙境。
庆和帝闭着眼睛靠坐在浴池,享受着按摩头皮时的舒适。难得放松,他也有了倾诉的欲|望。
“……水势滔滔,西起水丰县、东至望江城,很快就要化为泽国了。到其时,百姓即便能挣得性命,也难免流离失所。他们一生的积蓄都化为乌有,只怕日后生活艰辛啊。”
他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王尚书倒是生了个好孙儿,千年琅琊王家,天不绝之……”
“阿素,”庆和帝睁开眼睛,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惆怅,“百姓遭逢大难,都是朕的过错……”
姜素敏动作利落地把那头夹杂着银丝的头发,盘好在他的发顶。
那只如玉般无暇的素手,搭在肤色暗黄、略微松弛的肩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天灾*,又怎么能归咎于陛下呢?况且,陛下忧国为民,在臣妾心中,明君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番话,姜素敏说得真心实意。
君不见,多少“何不食肉糜”的昏君都是得过且过。只要不亡国,他们哪管得了底层百姓的生活。
而且,说句大实话,明君永远比庸君、昏君、暴君,累得多了。
庆和帝无声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不,他有错!
错就错在,他生那么个好大喜功、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逆子!
姜素敏以为他正在神伤,便出言安慰道,“陛下,逝者已矣。还有很多活着的百姓,等待着陛下去决断。臣妾只愿陛下,能够珍重龙体。天下万民,都依靠着陛下呢。”
“朕,知道了。”庆和帝拍拍肩上的那只玉手,郑重地应诺。
姜素敏回以微笑,温柔在深邃的眼中晕开,仿佛清晨的熙光。
“陛下,臣妾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庆和帝抬起湿漉漉的手指,把那缕散落在眼前的发丝捋到她的耳后,“说吧,说来给朕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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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大雨方歇,屋檐下的雨滴还在断断续续。
宁王府的大门,就被叩响了。
洪涛领着一班小太监,还有一队近卫军站在宁王府的前院。他看着匆忙赶来的宁王,不等对方说些什么,就开门见山道:“下官奉命前来宣旨,王爷,接旨吧。”
宁王的脸色煞白,双膝不由自主地发软。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即日起,嘱宁王闭门谢客,修身养性,钦此。”
洪涛动作娴熟地卷起圣旨,递到宁王的手边,拱手一礼,“王爷,奴才不便继续叨扰,先行告退了。”
洪涛离开后,近卫军迅速把宁王府的前后门都围了起来。
宁王颓然地倒在地上,握着圣旨的那只手捏得骨节发白。他的眼神中充满恐惧,还有隐约的疯狂。
哈,闭门谢客!修身养性!
听起来好听,不过是另类的禁足,而且还是不知道放出日期的禁足!
宁王想起那天去纯和宫求救时,母妃那冰冷的眼神。他心里就忍不住恨,恨母妃无情,恨世事弄人……他又不是刻意建垮堤坝,不过是立功心切罢了,这难道还有错了吗?!
母妃,你怎么不帮帮儿臣?!
宁王只觉得心里发冷,果然,母妃心中还是娘家最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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