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夜里的凉意,他猛然惊醒——沈月眉在尖叫。
哈尔滨的月亮和北平的一样圆满,静静地俯瞰人生百态,只是此时的哈尔滨,严寒尤甚,窗户上结着厚厚的窗花,滴水成冰的室外已经鲜少行人,温暖的室内,陈振中正和李老爷切磋棋艺,李姐在一边沏茶,正倒上一壶水洗茶,她看着眉目清秀的陈振中,如果不是先认识了一郎,她心里也不会感到难受,面前这年轻人若是作为结婚对象接受起来其实并不难。
李姐感觉今日这位姓6的年轻人精神状态较之往日好了许多,不知是不是房间里温暖的缘故,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面容从未如此红润过,更与平日不同的是,他眼角眉梢不经意间透出愉快的神情。以前他总是不苟言笑,言简意赅,虽然他很有亲和力,李姐却常常觉得和他隔着遥远的距离,感觉这个人深不可测。她问过父亲,6先生是不是不会笑。李老爷见多识广,看得出这个叫6家宇的青年眼底埋藏的伤怀,东北早已沦为伪满洲国,多少人失去家乡流离失所,李老爷猜想他眼底的悲伤八成也是如此吧。
李老爷也感觉到陈振中与往日的不同,他眼神中少见地跳跃着属于年轻人的活泼灵动,就像,就像要见到心爱的姑娘的初恋男生一般,李老爷心里一动,他对女儿道:“苒儿,你去厨房看看锅包肉做好了没有,爸爸有些馋了。”
李姐起身离去,李老爷一边下棋一边问道:“6先生今日神清气爽,可是有喜事?”
陈振中抬头看看李老爷,似乎在思考一般,没有作答。
“也罢,我知道你们有纪律,是我冒犯了。”李老爷道。
陈振中闻言笑笑,摇摇头道:“老爷,是我的私事,我才知我的未婚妻并没有牺牲,我,得知她的下落了……”
听闻此言,李老爷自内心为他感到开心,难怪他今日的状态和平日很是不同,一直以来这个年轻人给他的印象就是比同年龄的人成熟稳重得多,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孩子般的天真烂漫。
陈振中至今犹记得接到秋玲的信时,自己内心是多么地震惊与喜悦,一向观察敏锐的他没有注意到,以前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秋玲,竟然以蝇头楷写了这样一封字迹娟秀的书信。
秋玲在信中,从他的家人处得知他在哈尔滨市立一中任教,便寄了信笺过来,她去上海时遇到了韩景轩,在他家里重逢了沈月眉,沈月眉当年受刑失去了记忆,韩景轩救她出来一直在照料她。
读信的时候陈振中正在吃饭,他本是随手展开随意阅读,当看清信上的内容,他差点一口噎住,他赶紧把碗筷放在一边擦擦眼睛,把信从头又看了一遍,是的,他没有看错,沈月眉既没有牺牲,又没有叛变,她还活着!她还活着!——他当时并没有在意她失去记忆的事情,不知多久之后才反应过来的。
陈振中开怀地笑起来,一个人又哭又笑像个傻子似的,当时食堂里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大家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一个一向严肃的老师忽然开始莫名其妙地自哭自笑,大家开始纷纷议论要不要联系精神病院。
回家的路上,陈振中虽然依然沉浸在兴奋中,思绪却渐渐清晰起来了,他本想着马上买票去上海的,不过他还有任务在身,同时,他在冷静地思考他与沈月眉。
正如他当初对李老爷所,他这样的人不适合被家庭羁绊,除非两人都从事这样危险的职业。秋玲在信中详细了沈月眉的情况,她已经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和生活自理能力,他心疼的同时,也知道或许沈月眉再也无法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了。那样来,比起自己,韩景轩其实能更好地照顾好沈月眉,秋玲信里也了,沈月眉被韩景轩照顾的很好。陈振中不信任韩景轩,但是他无条件地信任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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