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谁跟侍在前?”弘历道。
秋若跟云柔皆是一颤,哆哆嗦嗦道:“是奴才。”
“那仪嫔落水之时你们又在哪儿?”弘历质问到,声音并不大却足以叫秋若云柔肝胆俱颤。
“是小主叫云柔回去取帕子,本来是奴才随侍左右只是半道上福贵人叫奴才陪她一同去了御膳房,是奴才罪该万死没有服侍好小主。”秋若颤声道。
“那她身旁就没个服侍的人?”弘历森冷地说道。
秋若跟云柔身子一颤,弘历的目光从地上俯身趴着的几人一一掠过,声音幽冷道:“连主子都伺候不好,朕要你们何用?”
“万岁爷开恩!”众人大骇。
弘昼恍然想起永璜当时的异样,迟疑了一下,说道:“秋若,你们陪仪嫔小主逛御花园的时候可有见到大阿哥?”
秋若点了点头,“奴才瞧见了大阿哥,他当时正在园子里练剑。”
弘历的眉峰一蹙:“永璜?”
弘昼又道,“仪嫔小主落水之时臣听到声音便赶了过去,只是臣当时看到大阿哥慌慌张张的从那假山处奔来,臣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做回答匆匆忙忙便走了。”
弘历的眸子愈发的暗沉了起来,弘昼又道,“臣想或许大阿哥当时瞧见了什么也不一定……”
弘历的神色冷凝,永璜才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难道会是他?
目光缓缓地落在素依身上,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小脸苍白的毫无血色,乌黑的秀发仍旧是有些湿漉漉的贴在耳际,他差点就失去她了……
垂在身侧的手狠狠地握在了一起,转身离去……
大阿哥永璜生母乃是哲妃,品行端庄,举止温婉乃称得上是典范,只是自古红颜薄命,她在弘历登基前两个月便病逝。在她走后,弘历便将永璜交予慧贵妃抚养。
永璜是为皇长子,弘历一直对他寄望颇高。
加之对哲妃的歉疚,他一直不愿将永璜与素依落水一事牵扯到一起,可是当他温声问起永璜可知仪嫔落水了之时永璜小小的身子却猛然打了一个哆嗦。
弘历的心登时便寒了下来,语气也不甚温和:“仪嫔是如何落的水?”
永璜咬着嘴唇不肯回答,弘历又道:“是你推的她?”
永璜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地握着,嘴唇却仍旧是死死的咬住,弘历抿了抿手中已是微凉的茶水,指腹贴在那冰冷的瓷盏上,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为何?”
弘历以为永璜依旧会咬着嘴唇不肯回话,谁知他竟凛然说道:“她要为皇阿玛生儿子,皇阿玛有了她的儿子就会不喜欢永璜了……”
弘历一滞,旋即目光望向立在一角的慧贵妃,慧贵妃脸色陡然变白,立时便跪了下去:“万岁爷明查,此事绝非臣妾怂恿挑唆……”
永璜腰杆挺的笔直,目光虽有些怯意,口中却说道:“皇阿玛莫要责怪额娘,此事皆是永璜一人所为,永璜一人做事一人当。”
“好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弘历将手上的瓷盏猛然撂在桌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永璜跟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
“世俗所谓不孝者皆为何?”弘历凝声问道。
“是……是……”永璜吞吞吐吐着。
“你在上书房是学着玩的吗?”弘历又道。
“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情其四支,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弃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永璜背书似的念了出来。
“好勇斗狠,毒害兄弟这就是你所谓的孝?”
“儿臣……儿臣……儿臣只是怕皇阿玛会不要永璜了,永璜已经没有额娘了,不可以再没有皇阿玛……”永璜抽抽搭搭地哭泣起来。
弘历的心顿时便软了下来,将永璜揽在怀中安抚道:“永璜是皇阿玛的儿子,皇阿玛怎么会不要你呢?”
永璜紧紧的圈住弘历的身子,哭的更汹涌了,弘历自觉平日里对永璜倏忽管教,心中怜爱更甚,只是想到素依便目光微沉的将永璜轻轻地拉开,半蹲着身子柔声问他:“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
“只要永璜知错能改,皇阿玛便原谅了你。”
“真的?”永璜喜不自胜,抹着脸上的眼泪。
弘历点了点头,又道:“皇阿玛再问永璜一遍,是谁跟你说皇阿玛有了小皇子便会不疼你的?”
永璜不过是一个孩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自是想不到的,他方才能说出那番话必是有人挑唆引诱。
永璜扭扭捏捏说:“是福贵人。儿臣在御花园中练剑碰上了福贵人,她说儿臣便是文武双全也没用,皇阿玛宠爱仪嫔娘娘,有了仪嫔娘娘的儿子便会不管儿臣了。”
弘历漆黑的眸子骤然一冷,永璜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只是心中颤抖起来,皇阿玛的模样好吓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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