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活的尾巴卷着一杯黑色的不断冒着泡的溶液递到他的面前,“然后我们再来谈谈合作。”
他理解对方的意思。他不受道德的约束,又有能力弹指间对世界造成重大的改变,而一个不断变化的环境则对于一个新生的族群而言太过危险。尽管对方知道他并不会在这个世界久留,但也不意味着他不会回来,或者以别的方式继续对这个世界施加影响。而他的许诺又不具备任何道德效用,不值得信任。
即使是最理智的决策,也会认定他应该是被摧毁的存在。
“这种试剂对我而言并没有效果,它不会将我转化成像你们一样的更高级的物种。”他低头看了眼容器里的三叶虫试剂,不禁怀疑工程师就是因为自身文明存在缺陷,才想要从基因上剔除物种的劣根性,因此工程师在看到人类时才会如此失望。异形并不具备个体求生本能,它们的一切行为都是以种族的发展延续为最终目的,即使按照人类的道德标准而言也可称为绝对的利他主义。那个袭击他们的工程师原本的打算,可能是想带着三叶虫试剂去地球,将人类转化为所谓的高等物种。而老维兰德却想让对方延续自己的生命,未免过于讽刺。
“是的,它不会。它只会分解你的身体,却无法将其整合成新的个体。你会因为它带来的痛苦而本能地治愈自己,但你无法杀死那些活在你体内的斩断你的da链条的微生物,那只会延长你饱受折磨的时间。”维格丝不带一丝感情地解释道。
“我的痛苦对你们而言有意义吗?”他好奇地望着眼前的异形,对方的行为模式太像人类,而不像它的同类,难道是因为可以感知到人的思维而带来的负面影响?
“我从未体验过这种滋味。正如你所理解的,我们异形只具备延续整个物种的本能,然而在接触到人类复杂多变的心思后,我对那些在我看来没有存在意义的情感产生了好奇。为什么人类会爱上自己的同类,又为什么会产生仇恨?为什么需要取悦彼此,又为什么会有复仇的冲动?我可以接收到那些感情,但我无法理解。它们就像是一种仪式,独属于特定的文明。为了更好地和人类合作,也为了更深入地理解这些仪式的含义,你的死亡需要充满痛苦,或许能对我有所启发。”
“我也没有体验过。”他接过容器,思索着其中的含义。或许对于周枫而言,他是否存在是件值得疑虑的事,但对他而言,死亡早已终结了他的命运。如今的他,只不过是另一个人化解不开的心结。死亡,就像是回家一样让他感到亲切而内心宁静。可如果他选择在此时此刻回归死亡,也就意味着他没有机会去了结他身上的因果。虽说他造成这些因果本是因为山德鲁将他复活,可他却不能指望他那不成熟的徒弟去负担起这一切。
到了最后一刻,他还是没法放心下对方么?
然而眼前这杯试剂所能创造的未来,却给他以更大的诱惑,让他无法不去好奇饮下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他可以选择自卫,摧毁对方,但那会是何等无趣的选择呢?
将容器举到唇边,他正要一饮而尽,一道闪电却陡然袭来,以刁钻的角度绕过他的手指,将手中的容器彻底湮灭。
“你就这么想弄死自己吗?”山德鲁举着法杖,浑身上下因为遭到了雷劈而冒着袅袅的青烟,手中却是毫不含糊,又是一道分叉闪电朝着通道里的异形打去。
“请不要这样做。”他连忙抬手,构筑起一道屏障挡下了对方的攻击,另外两个生物已经瞬移离开了。
“为什么?!”瞧见敌人已经逃跑,山德鲁更是气恼不已。“你以为我复活你就是为了让你再次因为这种无聊的小事儿死去吗?”
“你不该复活我的。”他叹了口气,对自己这个徒弟的冥顽不灵感到头疼不已。
“那不由你说的算!”对方大吼道,“现在你先给我乖乖活着!”
“为什么你不希望我死去?”他略带谴责地问道。
“因为我还要你在我的身边见证我这一生的辉煌!在你真心实意地承认我掌握的才是真理以前,我绝不会允许你离开我身边!”对方气呼呼地经过他的身边,拽起他的袖子便朝前走去。
他有些无奈地望着自己的徒弟。戴维破除了旧我却无法建立新我,而山德鲁早已建立了新我,却怎么也无法破除旧我。他的这个徒弟,什么时候才能化开心中的执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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