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平城,宫城,两仪殿。
这座昔日里朝议的大殿,这会儿已经布置成了灵堂,拓跋珪的尸体,全身披挂,一如他生前出战时的打扮,神色安详,仿佛睡着了一样,双手驻着那把巨剑,躺在鲜花丛中,这是拓跋部的旧仪,武士在出殡前,都是这样的装束,只是这回按照中原汉地的规矩,要这样过头七。
拓跋绍和贺兰敏母子身披重孝,跪坐在拓跋珪的尸体前,两人的面前摆着火盆,不时地往里面加着纸钱,或者是通过火棒撩拨着那些灰烬,下面的两侧,百余名前些天给召进宫中的各部大人们,这会儿也是披麻戴孝,在下方哭号着,而那王建,更是哭天抢地,仿佛比死了自己的老子还要伤心难过。只有拔拔嵩,达奚斤,叔孙建等几个有力部落的大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色黯然。
拓跋绍勾了勾嘴角,他很确信,在这个离着众人几十步的距离上,和母亲的小声言语,是不会让人听到的,他低声道:“娘,这几天我们张榜搜查那拓跋嗣,可曾有什么消息?”
贺兰敏不动声色地抓起一把纸钱,送进了火盆之中,低声道:“有眼线回报,说是拓跋嗣已经悄悄地潜回平城附近了,藏身于西山里的民居之中,还有刁民李道为他奔走串联,十里八乡地想要寻求支持呢。”
拓跋绍的双眼一亮:“他这是找死吗?这个弑杀父皇的凶手,这时候不躲起来,难道还想回来夺位?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大逆之举啊,我们也公告天下了。”
贺兰敏冷笑道:“那个为他串联的刁民李道,到处说是我们弑的君,冤枉的他,哼,这些个无知的愚民,听风就是雨的,他们懂什么。不过,在这些人眼里,拓跋嗣是个为了母亲可以得罪父皇的大孝子,他的话还更容易让人相信呢,所以,我们绝不能让他这样蛊惑人心!”
拓跋绍有些紧张起来,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娘,当真是你下手杀的父皇吗?”
贺兰敏的脸色微变,转而咬牙道:“现在问这个做什么?!你的死鬼老爹这些年怎么对娘的,你难道不知道?”
拓跋绍的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也在发抖了:“可是,可是你真的,真的不念这么多年夫妻之情,就这样下手了?!”
贺兰敏气得几乎想一巴掌抡到儿子的脸上,刚抬起来,才意识到不可,恨恨地抓起杆子,在火盆里一通乱搅,一边搅,一边低声道:“还不是你这小贼惹的祸事?你跟那万人私通的事,给你爹发现了,那天要我进宫,就是想把我们娘儿俩一并处死,先扣了娘,再要你来,你说,这种情况,我不出手,我们还有命在吗?他现在死了还可以在这里躺尸接受祭拜,我们要是死了,只会给扔出城郊喂野狗,连全尸都不会有!”
拓跋绍惭愧地低下了头,半晌,才喃喃道:“娘,这回事情过去后,能不能,能不能留万人一命?”
贺兰敏冷笑道:“你还真喜欢上这个贱人了?娘当时让你接近她,可是为了套出你爹的行踪,以便紧急时候能拼命,你当了皇帝,还怕没有女人?!”
拓跋绍叹了口气:“她是个苦命可怜的女子,也许,从她的身上,能多少看到娘的样子,所以孩儿才…………”
贺兰敏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她这次卷入了刺杀你爹的事件,本来按娘的意思,那天就应该杀了她,以免节外生枝,可是拔拔嵩他们坚持要留她一起杀,还逼我们这样守灵,哼,现在还不能逼反这些老东西,等你皇位坐稳了,娘就会象那南燕的慕容兰一样,把这些个老东西通通干掉。”
拓跋绍勾了勾嘴角:“她是范阳卢家的女儿,也许,孩儿得登大位后,如果赦免她,娶她,会缓和跟河北汉人世家的关系,我们也不能把指望全放在崔家一家身上吧。”
贺兰敏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这小子,倒是有些见识,这话说得有点道理,我本来以为崔浩直接参与了我们的刺杀行动,崔宏必会在我们这一边,但现在看来,这老东西鬼得很,支持谁还不一定呢,哼,这些个汉人世家没一个好东西,我们扶持卢家女人,也是对他们的一个警告,这样吧,现在首要的大事,仍然是找到拓跋嗣一伙儿并杀了,本来我以为那天于栗磾会如约前来决斗,这样当场将之击杀,来个死无对证,可没料到,他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城里也没有搜到他,看起来,还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这就很麻烦了。”
拓跋绍讶道:“难道还有别人知道那天刺杀的事?”
贺兰敏摆了摆手:“隔墙有耳,当时拓跋珪身边是不是有暗卫,门外是不是还有人偷听,都说不好呢。不管怎么说,只要拿下拓跋嗣,那于栗磾就不是问题,等这几天守灵结束之后,我可以亲自出去布置追查拓跋嗣,哼,他不露头还好,只要敢出现,就叫他有来无回!”
拓跋绍兴奋地说道:“那这次抓到的那个猎户李道,从他身上查到拓跋嗣的下落了吗?”
贺兰敏叹了口气:“只可惜晚了几个时辰,让拓跋嗣跑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平城附近。不过,城外的刁民倒是象在有意地保护他,不肯透露行踪,哼,这些没用的废物,连这点消息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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