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得逞般地笑出声：“师父说的对，哈哈，我终于要回家了，终于不用在这破道观，清规加身五戒持法了，真是太开心了。”
“初一开心就好，越渠他们准备了早饭，吃罢再走吧。”柏舟本想甩袖而去，可惜她揪的紧，尝试了几次也没成功，就任由拽着。
这次他走的倒慢，初一希望这山门离清虚观十万八千里，好教她与师父就这样走下去，又或者时光停在这里。
“第一次见到初一的时候，那么一个小小的矮娃娃，不哭不闹的，盯着我……”
“盯着你流口水，哈哈哈。”初一吸了吸鼻子，咧嘴大笑着。
“初一还记得么？”柏舟也笑起来，声音和山风一起，吹到她耳边，放进心里面。
“诶？忘了，全都忘了。师父呢？”两人的步调相同，他走一步，初一就跟上一步，一如他十年来的行事，皆为引他注意，那句喜欢，说不说出口，初一料想他全都知道。
他脚步顿住，风轻云淡：“我也都忘了，进去吧。”
再远的路也有尽头，有时候明明举步维艰前路阻断，却还执拗前行，是一如既往的习惯使然。再好的人抓不住错过了，却还是心有不甘。
与往常一样的小菜薄粥，历来师兄师姐们守着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和想象中，生离死别撕心裂肺的哭喊场面完全不同，有点失望啊！
初一心里发堵，喝了小半碗就放下，忧伤地说：“师父，如果大家想我了怎么办，你们要不要考虑下搬去京城呢。”
“才不去呢，我们避世深山，为的就是不理那些纷争，是吧师父。”五师兄快言快语地接上，伸手又抓了个白面馒头往嘴里塞。
初一扁着嘴，神情悲怆：“师兄，你记得大师伯发冠嵌着的上古珠子么，还有那可怜的心法秘笈残本只剩下半拉子，哦对，大前天的那包稀有花种……”
“师妹！师妹啊，我舍不得你！师妹不要走！”说不上真情还是假意，五师兄眼眶湿润，颤着声地扔了馒头，作势要过来与初一相拥而泣。
“五师兄……”初一配合着，明面上要来个抱抱，私底下却是做好猛踹上一脚的打算。
某少女的满肚子坏水正要往外倒，耳翼微动，嗖的一声，数十只竹筷飞起，生生地阻隔了这一感人涕下的惜别。
柏舟一收手，将筷子拢在一起，语气寻常：“可都吃好了，初一？”
师兄师姐们讪讪地叠摞着碗碟，犹冒着热气的米粥还剩大半桶，没了筷子还怎么吃！
“师父，送送我嘛。”初一皮厚，不顾旁人嫌恶的模样，拽着柏舟撒娇。
“那便送出殿吧，咱们师徒一场，也算是缘分。”柏舟从她手中夺下衣角，抚平皱褶。
就连那熟悉的窸窣声，此时都成为初一留恋的理由。不想走……初一低头想着心事，几步就出了偏殿，再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已阒然无人。
依踵比肩的几重宝殿，沧桑立在那里，不冷不淡。修竹茂密，迎风抖落葱叶，剩萧瑟之感。屋檐下的栉风铎发出铛铛响声，时刻提醒着离开，既是不属，总归是要走。“师父，坏蛋！初一再也不和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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