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几个孩子玩得开心,季重莲便留下木家兄弟没让他们回到外面的院子住,而是让毕焰派了人给霍达捎了话去,这几日她要留着木家兄弟在身边,也许这样的时光已是不多了。
几个孩子横躺在木床上,倒是能平平地睡下四个人。
浣紫与瑛虹睡在他们的外间,红英与琉璃住了另一间屋子。
一排的房间离得也近,若是季重莲想要唤人了,来来去去也方便。
甘肃的夜空很是清明,季重莲倚在窗户边上看着高悬的明月,月牙儿弯弯还不到月圆的时候,点点清辉落在院子中,连插在木架上的枪头都像淬着层银光,一闪一闪的。
今儿个……裴衍应该是回不来了吧?
毕焰也说过,那个县城离这里虽然不远,但谁知道裴衍转到了哪里去,人也不是立刻就能找到,只怕再回来也要一两天的功夫。
她今日那费心的妆扮注定是没有人欣赏了,再换个时候,只怕她也没有那样的心情了。
季重莲轻叹了一声,目光四处转了转,因为这里是三楼的高处所以视线特别开阔,远远地能够见到街上的灯火,只是夜已深,人群也开始散去,没有了平日的喧哗与热闹,这座古城缓缓沉寂了下来,拉开了它漫长而亘古的夜幕。
睡吧,天色也不早了!
这样想着,季重莲便转身向内室而去,可步伐刚刚迈动,耳边像是响起了另一种声音。
嗒嗒嗒嗒,由远及近,那是马蹄踏在青石板砖的道路上,发出的一种沉闷的声响。
她的脚步倏地顿住了,眸中神色一变,猛然又奔回了窗边,一双手紧紧地攀住了窗棂。
院子里紧闭的大门此刻正缓缓地开启,一人一骑驱马而入,渐渐地在月光中显出他的形容,长发在头顶束起,暗灰色还是黑色的短葛布衣穿在他身上显得挺拔健硕,隔得太远了她分辨不清那暗沉的颜色,只那一双眸子晶晶亮亮,带着惊喜与激动,正仰着头向她看来。
“阿衍!”
季重莲惊呼一声,却也不敢将动静闹得太大,披了外裳转身便向楼下跑去。
那一厢裴衍已经扔了缰绳,几步便跨上了楼梯,在二楼的转角处将季重莲搂了个正着。
夫妻俩紧紧相拥着,久久无言,似乎都在平息着心里那份无言的激动。
良久后,季重莲才退开了一些,只是整个人还被抱在他的怀中,双手缠在了裴衍的脖子上,牵唇一笑,“我还以为你今日回不来了!”
“原本是回不来的,县令还要留我一晚,可是知道你呆在这里,我在哪里都不能安生!”
裴衍笑了笑,满脸的风尘中难掩疲倦,可再见到季重莲的喜悦已经盖过了一切,“听说你将霜姐儿与筝姐儿都带过来了?”
“嗯。”
季重莲笑着点头,由着裴衍抱着她往楼上走去,“就是元哥儿这次没能一起来……”
裴衍的脚步一顿,沉闷地点了点头,却是将季重莲抱得更紧了。
元哥儿不能来,只有他们母女三个,这是他能够想到的,不过这么快就能再见到他们,裴衍心里自然比谁都开心。
“霜姐儿与筝姐儿睡在你房间的隔壁,”裴衍轻手轻脚地上了三楼,季重莲指了指旁边的屋子,“今晚我也叫了长空与原野过来,几个孩子玩得累了,我让他们睡在了一处。”
“好!”
裴衍笑着点头,“你安排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瞧你这一身,去洗洗吧,我给你找换洗的衣服。”
到了自个儿的屋子,季重莲转身便去了内室,熟门熟路地找了一身衣服,裴衍不在时她大致已经将这里物件的摆放都给摸清楚了。
“好,那你在屋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裴衍留恋地看了季重莲一眼,这才转身下了楼。
季重莲愉悦地转身进了内室整理床铺,看样子今儿个还要再拿出一个枕头才行。
今晚裴衍竟然能够赶了回来,她心里自然是激动欢欣的,可平静下来之后,她坐在床榻上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关于沈心悠,他们得好好说道了。
这个女人阴魂不散,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才会放手?
裴衍的动作很快,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便转回了屋,只是那一头长发还是湿漉漉的,沿路滴下了一滩水渍。
季重莲赶忙拿了架子上的棉布巾给他绞着头发,“早知道你那么忙,就把手里的事情做完再回转岂不是更好,咱们母女又跑不掉的!”
裴衍呵呵笑了两声,展开手臂圈住了季重莲的腰,又将她拉近了些,闻到鼻端淡淡的茉莉清香,他满足地深吸了口气,“手里的活计都差不多了,就算再盘桓几日也是那模样,我索性早些回来,还能多陪陪你们!”说着已是抬起了头来,极为认真地道:“为什么要来甘肃?”
“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季重莲嗔了他一眼,想到了某人口气有些不善,“李照当真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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