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的灰尘组成朦胧的帷幕,舒莱依稀辨认出坑道领班休利特的机械化四肢的轮廓,跟着他的身影走向矿井深处。她正通过一副用旧的气管过滤器进行呼吸,尽力不去联想在过去的几年里曾有多少个祖安矿工用它喘气。木架顶梁上悬垂的炼金灯火忽明忽暗,不时有明亮的火点向下滴落,打在他们坑坑洼洼的铁盔上。
“喝着你嗞个擦金大拐子,”休利特回过头吼道,“介嗞差大咧。”
听说你是个优秀的测金员舒莱在心里翻译道,但我们弄错了。
她来到祖安已经有七年了,但这个矿工的奇怪方言还是需要她反应一阵。
“堪矿家嗦就不要皮佬擦金地,”休利特继续说,“她怎个晓得啊们祖安石头块。一开丝就他们嘎啊们沉下来哩!”
“我可以向你保证,休利特领班,从恕瑞玛到祖安,每个矿我都下过,”舒莱说,“我和你们一样懂石头。”
“嗦地容易。”休利特吼道。他们走进了矿井尽头的开拓区,“这地石头块且不像你嗦地。”
灰头土脸的矿工们席地而坐,身边靠着炼金钻机、气动尖镐、还有一箱箱海克斯炸药。他们全都应该忙着开石破土,寻找她许诺给格莱姆男爵的海克斯原石矿脉。所以矿工们闲散的样子着实是在挑战她的工作道德。
休利特举起一盏炼金提灯,照亮了开拓区尽头的岩石。起初,舒莱并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祖安的地下岩层通常都是被挤压的沉积石灰岩,中间会夹杂少量在极端条件下发生变性的石头,因为这段地层就在不久前还处于高温高压状态。
但她面前这完全是另外一种东西……
舒莱夺过提灯,走到坑道尽头。她摘下手套,手指贴着岩壁摸索。指尖传来粗糙但却温暖的触感,色调里有种奇异的茶褐色——更像是在她故乡恕瑞玛地下会发现的东西。
“没道理啊,”她说,“昨天还没有它呢。”
“啊就嘎你讲呢,”休利特说,“啊们昨个钻地,就像你嗦地,上工铃响一回来就看介个。”
“无论这是什么,男爵花钱可不是让你们坐着歇脚的。炸穿它。”
休利特咧嘴一笑,“啊们就安上炸药,哈?”
“对,”舒莱同意道。
“换做是我,可不会那么做。”
那个声音在他们周围轰鸣——几乎在空气中形成了冲击波,每一个字都像是大陆板块摩擦发出的声音。
矿工们全都站了起来,而舒莱则紧紧靠在坑道的墙边,拉住头盔护住头。那个声音听上去像是来自某种庞然大物。裂缝开始在坑道的棚顶蔓延。
她抬头望去,刚好看到了嶙峋的石墙……在动。
那堵石墙游移着、摩擦着、自己改变了形状。舒莱在惊愕之中看到两个深坑浮现,就像一双闭上的眼睛,一块隆起的石簇可能是鼻子。灰尘从一道弯成弧形、参差不齐的沟壑中喷出,像极了一张巨口在咳嗽。
那张脸占满了她面前那堵石墙,足足有三十尺宽,六十尺高。
阿兹尔的老骨头啊!如果这只是它的头,那它全身得有多大?
它那双眼窝睁开了,那种巨石研磨的声音让她想起那个流浪织女在通往肯内瑟的路上展现的奇观。舒莱与石巨人四目相对,它的双眼如同流动着的黄色宝石。
石英,她心想,并不是这个地区自然存在的。
“这块石头被侵染了,”那个声音说道,舒莱双手捂住耳朵,感觉就快要被震聋。“它里面有生物在骚动。虽然有一种独特的美,但充满混乱。你们不应该打破这块石头,否则会招致恶果。”
那双眼睛眨了一下,小石块从眼皮上掉落。
“呃,你……你是山脉之灵还是什么?”她问。
随着一声低沉的轰隆,那张脸上的眉毛皱了起来。
“不。至少,我自己认为不是。我认为我曾经是一个整体的一部分。这世界上有太多混乱,让我很难全部记得。”
“那你到底是什么呢?”她问。
“啊,到底是什么呢?”它说,整个矿井都随着它的悲叹而弯曲。“一个伟大完整体的小碎片。一个找寻目标的秩序之仆从。请叫我……墨菲特。”
松动的页岩从坑道墙上的裂缝处落下,木质立柱发出呻吟,它们在承受超出设计极限的压力。舒莱越来越担心她头顶的那些裂纹。似乎每道裂纹都蠢蠢欲动,想要继续向前蔓延。
“你可以先停一下吗?我觉得整座矿洞都要被你弄塌了。”
“噢。抱歉。”
“你刚才说这块岩石被……侵染了?”舒莱问,“染上了什么?”
“某种不该存在的东西。某种只为了吞噬而生的生物。”
舒莱感到心跳加快。在失落的艾卡西亚的阴影下长大的她,听说过符合这种描述的生物。
“我知道它们,”她说,“但它们只栖息在南方大陆的沙漠之下。”
“或许曾经是的,但现在它们在地壳中穿行,就像一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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