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外惹眼。
方有所思,身子忽的趔趄,却是前头有人踩空,带歪了整个队伍。
棺椁由此翻倒,棺盖豁开。
里头竟空无一物!
孝子贤孙们连忙收拾好棺材,无人有诧异之色。
他们当然不会诧异,概因巫师早有言,老太公死得仓促,尘缘未尽,又添为法王侍者,可得阳世宽宥,容他节庆返家探亲,留得躯壳在家方便再叙天伦。
阮家人急着下葬,是怕事情反复,借着送煞下葬的流程,以鬼神背书,给老太公生死定性。
送了煞,埋了土。
如此一来。
死了活、活了死的阮老太公就彻底死透啦!
…………各表一枝…………
一场大雨突兀造访钱唐,街巷一下满了,也一下空了。
倒衬得盛和楼里愈发热闹。
乐师、伎子“咿咿呀呀”演唱着时兴的曲目;跑腿的伙计、斟酒的妇人伶俐来去;宾客满座,个个衣衫体面,出手阔绰。
可若瞧仔细些,在场宾客无不是青壮汉子,泾渭分明各自抱团吃酒耍乐。酒酣耳热之际,偶尔坦露出衣衫下的刺青,间或流露出恶形恶相。
曲定春穿行其间,憎恶、忌惮、敬佩……种种目光纷至沓来,他一概不顾,只杵着拐棍拖着残腿,步步登上楼梯,穿过飞桥,到了最高最好的“和”字雅间前。
雅间里,一张大圆桌上早已备好酒食,围坐着十来个宾客,衣着更是华贵讲究,可一一观之,“刀头鬼”、“石肝肠”、“饿鬼六”、“塞凤雏”……竟都是各坊市有名有姓的泼皮头头,其中不乏结有血仇的死对头,眼下却“和和气气”坐在了同一张桌面上。
江湖不总是打打杀杀,亦有坐下说话的时候。
盛和楼,就是说话的地方;今天,正是说话的时候。
曲定春杵拐欲前,门前两个汉子却架起臂膀。
“曲大莫非忘了规矩?”门里说话的是“塞凤雏”,人如其号,丑得吓人,他斜着一对三角眼瞅着曲定春手上拐杖,“盛和楼是说话的地方,哪个许你带家伙进来的?”
“直贼娘!”门外的曲定春没言语,门里的“刀头鬼”看不过去拍案而起,“满嘴放屁!那是拐杖!”
“拐杖怎么?拐杖就打不死人?”
“一条棍子也能吓破你的丑胆。”“刀头鬼”抄起一根啃净的羊骨,“这玩儿近来也杀了不少人,予你这丑鸟拿去防身。”
作势欲掷。
可“塞凤雏”轻蔑一笑:“你敢在盛和楼动手!”
“刀头鬼”一口怒气登时呛在胸口,手里羊骨扔也不是,放也不甘。
“刘兄弟。”
曲定春喊住他。
点头。
“多谢。”
把手里拐棍塞进门口喽啰怀里,目光沉沉刺进房里。
酒桌主事人位置上,一身蜀绣锦袍的牛石比先前富态不少。
仿佛小憩方醒。
“曲大来啦。”他脸上笑起叠叠的肉,“快快请坐。”
曲定春默然入席。
房门在身后徐徐关闭。
…………
楼外斜巷。
两个伙计百无聊赖守在偏门檐下。
说是伙计,却都膀大腰圆、眉目乖张,招呼客人,怕是不用殷勤,只用拳脚。
大雨白茫茫一片,巷子里,忽见一高个戴着斗笠提着两木桶,匆匆冒雨而来。
俩伙计上前一拦。
“对不住,今日恕不待客。”
“瞧清楚了。”高个昂起脖子,斗笠下露出一张马脸,“是你家爷爷龙涛。”
“呀,是龙二爷。”伙计嘴上恭敬,脚下却没让半步,“先前瞧着你家大爷上楼,身边没你的影子。兄弟们还以为你失了宠,被人顶了哩。
“尽放屁!我去张家铺子要了两桶包子给兄弟们尝尝咸淡,让雨给耽搁咯。莫再放屁,忒大的雨。”
他说着,便要进楼。
可两个伙计非但没让,还架起了臂膀。
笑着道:
“二爷晓得,今日不比往常,进门都得搜查。”
“狗入的!”龙涛不可置信,“我时时在你家耍钱,不晓得做了多少回恩客。你这厮不搭把手也罢,倒要来拦我?”
“龙二爷,上头有吩咐,你见谅则个。”
“见谅你老娘!盛和楼开了几十年,哪个敢在大伙儿谈话的时候闹事?不怕,半座城的好汉一齐打他么?你这厮以为我龙涛发了癫?”
“龙二,这是规矩!”
“好!好!好!”
龙涛那张马脸上一对细长眼挑起大片眼白。
把两木桶往伙计脚下一跺,
“搜!由你搜!”
…………
“牛某新近接手盛和楼,各位叔伯兄弟不以我资望浅薄,仓促相邀,却无不应邀而至,牛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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