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家中,遣了碧婷去探那钱老爷的来历,回话时碧婷的神色里有些古怪,低低道了句:“那人果是叫钱行之。[≈][].[].[]”
多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原来并不止是林书茹一个人牢牢记在心中。
林书茹目中黯了黯,碧婷接着道:“那丫头是钱老爷之女。钱夫人后头一胎生而难产过了去,如今就只剩这爷俩二人相依了。”
林书茹听着点点头,碧婷便即退了下去,恰逢芳草端了些点来,便拦了去路,拉着她一道返身退出门。
方入了秋,晨间凉风飒飒,街上行人渐多,车行得也慢了下来。
姑娘趁着父亲瞧书瞧得入神,搭着手将车帘撩起些,一双乌亮的杏眼扑闪扑闪的,新奇的打量着外头。
钱行之见她窥得开心,便也不多阻拦。等行至南城时,两旁的店家行人渐少,路面随之阔达,姑娘便也没了窥视的兴味,撇撇嘴放了帘来,回头睃了眼父亲,见还是那副专心致志研究学问的模样,随即心生了一种窃喜之感。
等再过两日,便该转了水路。
此行并非返家,而是被遣往偏隅在一角的廉州做个县衙。怪只怪他在半年前的一封奏折中,附和了御史严未的一个折子里的言论,便自此与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关长结下了梁子。
到底人家日日在圣上身旁当着差,只言片语当得他数封折子,又不是个普通的太监打碎了牙只能往肚中去吞,记着他的名号,凡得个机会自然要以谏言为名踩他一二,久而久之,就在圣上的印象里挂了不佳的名号。
如此,官运便开始转了折,一落千丈,前些日子本是丢了官的,准备回去直隶老家,却未想到人关长觉得如此放他回去直隶,很是对不起之前对他的多般整治,于是就有了如今去往廉州的事情。
明着瞧是复得了官,实则算是发配流放。廉州的日子清苦得很,且又是道路迢迢,险阻重重。这一招杀鸡儆猴倒是让关长的脖颈高昂,连着太子爷的眼眉间也起了昂扬的神色,乍眼瞧去,三皇子那头的皆没了动静不,从前中立的那些老头儿也偏了他这头来。
等上了船,一路顺河道而下,走了三天,突有一日钱行之的独女菀丫头默默然过来在甲板上寻着了他。也不什么,只拉着他往舱中走,到得一间货仓前,菀丫头推了门,门呀呀打开了条细缝,就有一股尘垢的气息漫了出来。
钱行之不明白菀丫头带他赖这处是做什么,却猜着该是有些深意。于是搭了手过去更推开些,便见里头有个身影略一动,躲进了一个阔大的木箱后头。
这一船原是运些精细的瓷器南下,因是随船的人与钱家管事有些交情,就让钱老爷一行随了船。
如今见得仓里有个非是伙计或船员的人影,该是要去告了那随船的人,钱行之却心里咯噔一沉,便侧了身同菀丫头一齐进了仓中。
同菀丫头站在离木箱五步之遥,恰能见得那藏匿之人蓬乱的发。菀丫头牵着钱行之的袍袖,再要往前却不得,转了头拖着手仰头朝父亲看。
钱行之目光微敛,微微摇了摇头。
菀丫头见他不允,眼中立即包了一汪泪,钱行之轻声一叹,却惹得那藏匿之人又瑟瑟缩了缩。
若是没有看错,方才这身影该是个女子的。不知是怎样混了上船,又怎样度的这湖上的几日时日。
菀丫头见父亲不开口,便抬了颚自道:“出来吧,都已见着你了。”
声音是孩童的稚气,里头却绵绵藏着种这个年岁的孩子难得有的沉定。大约是幼时没了母亲,父亲又多是忙碌的缘故,倒显得没有京都别家官宦姐的娇柔气。
那藏匿的人听得这句,微又缩了缩,过了一刻半刻,也是知道无所遁形,只好拘谨着缓缓站了起来。
这一身粗布衣服看着像被鞭了几道痕,蓬头垢面的,瞧不清楚是个什么样儿的五官模样,只双目透着清亮的光,该是个纯良之人的眉眼模样。再一打量,虽是一身粗陋衣裳,却掩不住一二气派,应是早年曾受过良好的教养。
钱行之猜她或是哪家没了的家族中的女儿,漂泊世间,如今潦倒至此。
这么些年,随着圣上的日益年迈,太子和三皇子间的斗争从未停过,为此破落的人家姓氏不一枚举,钱行之会如此猜测这女子,也是自然。
避着人领了出仓,又找了吴妈妈过来,让帮着这女子整理整理。
这对父女此行的终点,将是在荒蛮贫瘠的廉州。钱行之也不强求着让家里的丫头、仆妇跟着,便将想要辞的都散了去,到最后只留了个姓怀的管家,还有个同菀丫头差不多大的丫鬟。
吴妈妈的老家在顺河而下的忠城,这一路不过是搭了钱老爷的方便,随船而下,到了忠城还是要告辞的。也是个府里头的老人,又加之钱老爷对待下人一向不错,本该是遣散的仆妇,也没有多少服侍的责任,却还是如从前一般叫着老爷、姐,奔上奔下的忙活。
如今见这爷俩领了个邋遢的女人来整理,眼珠子登时要落了地,也不问这人是谁从哪儿来,赶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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