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已经不再是那个迷人的、百舸争流的热闹港口了。
半个世纪前,在这里活动的各色人群早已消失不见,是的,武士、农民、商人、歌姬和小偷,几乎都已经绝迹了。
萧索冷清的街道,郁郁葱葱的森林,以及穿梭在港口的麋鹿灰狼,组成了一副人类退席后的末日图景。
在广德皇帝和他的继承者天授女皇的努力下,这座曾经拥有倭国最大规模港口的城市,如今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国家森林公园。
温泉、森林遍布城市郊外,野生动物随处可见,气候凉爽,空气清新的像在热带雨林。
在炎热的六七月间,景炎皇帝带着她的皇后玛丽,乘坐游轮抵达长崎港,开始了他们短暂的蜜月之旅。
早在刘帆继位之前,长崎国家森林公园便成为齐国人度假旅游的首选。
据说每年冬季旅游旺季,这里每天可以接待超过两万名来自大齐各地的游客。
刘帆早在孩童时期便听宫里人说过这里的景点,什么红树林公园啊,海湾军事基地啊(被齐国海军击沉的倭国战舰)啊,小皇帝最感兴趣的要数不知火山上的妖僧遗址,以及当年督师袁崇焕留在长崎的坟墓。
毕竟这些才是距离天心城统治者最近的事情。
游轮抵达长崎港,倭国总督和长崎奉行早已等候在岸上,对宗主国皇帝表示欢迎,一起赶来的还有驻守长崎的陆军第八兵团和海军两个特遣营。
让刘帆感到颇为惊讶的是,这些人竟能准时出现在码头上,更让他感觉费解的是,看似贫瘠的长崎竟能驻守这么多军舰和军人。
“军费开支一定很大吧?”玛丽用生硬的汉语询问她的丈夫。
刘帆脱口而出道:“一年五千万齐元,不包括粮食和煤炭补给。”
玛丽张大嘴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这时才终于理解天心城那些游行队伍咒骂皇帝穷兵黩武,原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情急之下,玛丽用英语嚷嚷道:“耗费太多了,太多了,快有不列颠军费的五分之一了。”
想要维持倭国对天心城的忠诚,就必须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于是刘帆告诉玛丽,五千万已经是最低限度,再减少一些,驻守这里的士兵怕就要哗变了。
“所以说,”景炎皇帝总结说:“摊子铺得越大,损失消耗也就越大。”
景炎皇帝让卫队先行登陆,确定没有危险后,他和玛丽才在卫兵的护卫下,相互搀扶着走上舢板,最后小心翼翼踏上岛国陆地。
登陆的时候,刘帆小声向王后解释说,因为大齐前面几任皇帝杀戮太重,据说太祖当年采用了一个“倭人清除计划”,死在他老人家手中的倭国人,没有八十万也有两百万。
玛丽惊讶得睁大眼睛,嘴里忙不迭道:“哦哦,上帝啊,愿圣母玛利亚宽恕这些残暴的人。”
刘帆一边和官员们寒暄问候,一边对玛丽点头道:“是的,我们的太祖皇帝是一个残暴的人。”
景炎皇帝主动与陆海军代表展开交谈,并向广大长崎部队官兵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刘帆握着几位军官的大手,仔细聆听对方说话,不巧几个军官恰好都是南方人,语速飞快且乡音很重。
几人挨个握着皇帝的手,叽里呱啦说了很久,各人情绪激动。
可惜最后刘帆只听到说“坚持支持镇压和平主义者,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这样几句。
不过这也够了,帝国统治者需要清楚各地驻军对战争的看法,这样有利于制定接下来的对欧洲战略。
“从士兵口中听到关于战争的看法,就像从赌徒那里了解赌博一样。”
玛丽用了一个并不怎么恰当的比喻,告诫皇帝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虽然晦涩难懂,不过刘帆还是听清楚了。
他压低声音,“士兵的职责不止是打仗,朕想听到他们内心更多的想法。”
玛丽环顾四周,若有所思道:“让一群人突然生活在异国他乡,断绝他们的所有对外联系,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吗?上帝啊!”
据随行官员观察,长崎和三十年前一样,没什么改变,当然,倭国其他地方也差不多一样。
时间在这里仿佛已经停滞。
长崎通讯断断续续,也没有飞艇,按照先前与大齐签订的和平条约,现在出岛只能停靠荷兰、不列颠和齐国的商船,只能从事一些基本的国际贸易,出售武士刀、鲸鱼油、铜矿石、鹿皮等,换取母国昂贵的工业品。
自从欧战爆发后,不列颠和荷兰商船纷纷离去,这座因为齐国皇帝制裁而冷冷清清的港口,如今越发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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