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罗衣后敬人。不如偶尔就顺一顺世间庸人的意,也省得今后那许多麻烦。’我想一想,果然也是,只当一劳永逸。当即和阿吴收拾了东西,就往京城里来了。”
章回忍不住笑道:“雷厉风行,再无过于坦之并嫂夫人者。”心想姜平性情再是洒脱不羁,更有心思明澈、意志坚刚,哪里就是些闲言碎语能轻易烦扰驱策的?不过是体贴新婚妻子,要替她免去那许多麻烦而已。果然成家立室者与单走独行之人不同,世之常情如此,就是姜坦之这等心胸才学的也无他异。忽而又想到姜平之妻吴氏,据闻是永康、金华一带都有名的才女,又有方才说姜坦之的一番话,文采之类暂不说,心智便十分不凡,且深契姜平,如此一说就中,倒要让姜家那些心心念念催他上进的族老姻亲们相顾汗颜了。
他这里走神,脸上又不遮掩,姜平天赋聪颖之人,如何看不出那一层好笑戏谑的意思?只咳一声,道:“怀英也已经订亲,我只看你到时不谨遵林家弟妹的法旨。”说得两人都是又一通大笑。
遂继续往后面陈氏院中去。章回不免问:“寿家姑娘怎的跟你们一起来?倒不是为别的,单阿大那边怕就是欢喜到无可无不可,外祖母家也不会问。不过有些世间庸人的麻烦,事先问明了,也能帮手挡一挡。”
姜平笑道:“她家那点子事体,我先头都跟你说了。虽是大事定了,在家总是尴尬,索性让阿吴邀了跟着我们玩玩走走,只当散心。姑祖母和表姑母又商议了写信给云南,请大表叔出面主持婚事。我们一路闲逛回永康,表叔表婶的信恰也到了,说大表叔两年卓异,朝廷有命升迁,旨意年后三月到京听用。原还担心两下时辰赶着不巧,事情匆忙。如今一起都往京中来,倒是一体两便。”
章回点头:“这个倒也是真巧了。”心想寿雁娘经历坎坷,父母偏心幼妹,虽有祖母姜夫人疼惜、姑母寿琳仗义,明正家风行事,又与洪大定下婚约,但到底要从寿家门里出嫁。她父母虽是为着自己错失被罚被褫,说起来总是有着她的一点因由,以其言行度其心胸,恐怕父女、母女情分已薄,出阁之日多半难堪;是以祖母姜夫人索性做主,请有幼时抚养之恩的堂伯父堂伯母代行父母之责——事情能周全至此,于寿雁娘也算是幸运,于洪大自然更是有利。于是叹道:“阿大真是走的高运……也都亏坦之照应。”
姜平笑道:“善有善报。天也要照应好人,何况天底下我们这些?”想到洪大一路上形容,忍不住又笑起来,道:“你这个阿大表兄,也是憨呆憨呆的。那天路上能遇到,也得亏他一根筋。为的江里前头翻了船,天晚了又起雾,他经过救了落水的人不忙走,前后排了五只船,挑高了灯,就怕赶着进港泊岸的又兜头撞上来;他还自己立在船头,夜雾里懵里懵懂的略瞅见个影子就扯了嗓门喊——我全没想到是他,还是表妹听出来的。”
章回也笑:“阿大便是这样。幸而咱们自家人都知道。也只需咱们自家人都知道。”姜平点头称是。
一时就到陈氏房里。章回引姜平依礼见过。又有尹氏、王氏在,姜平也都拜见了,两人各有表礼相赠。陈氏方对姜平说道:“二老爷已经使人来说过,教一定留你们住下。一者都不是外人,二者阿大本就是为他姑父姑妈打前站来的,三者我家两个年纪小又不出趟的,就指望逮个老成稳重人帮忙临阵磨枪。你既撞上来,必然不肯放走。左右你家里的人都已叫我扣住,这会子你可怎么说?”
姜平忙躬身笑道:“自然听太太的吩咐,平敢不效力?别的先不夸口,龙门底下站出去,一定连旁人带自己都唬得住。”
陈氏略一怔,随即笑得身子摇摇,指着章回咬牙:“果然是你的一挂。才夸一句稳重,立即甩尾巴耍滑——且带去,且带去,人都在桂华园里呢。”章回只管搔头。屋里众人也俱都笑了。两个这才告退出来,章回引着径直往桂华园去了。
原来这桂华园乃是专门的一座客院,就在公府西北方位,园中多种桂花,除隆冬酷寒,四季花香不断,故有此名。内中总有二十来间精致房舍。进得园来,姜平只略作一眼,便称“妙极!”再到室中,见妻子吴氏已将随行物事安置妥帖,愈欢喜,忙请章回带领,隔着帘子谢过章柴之妻甘氏。甘氏还了礼,又与吴氏说了两句,方自行出去。然后姜平方引章回与吴氏相见。
这吴氏系嘉杭宦门之后,祖父吴虹曾任顺天府,父吴渡飞官至户部郎中。吴氏乃吴渡飞老来女,因降生那一日永康老宅前街后巷梨花忽而竞放,夕阳映照里缤纷落英尽染赤霞,吴渡飞遂与取名绛雪,自幼不以等闲教养之。及长,与兄长及同学考较《诗》《书》二经,又比《春秋》见解,皆大胜,从此有才名流出。彼时姜平之父正烦恼姜平屡坏姻缘之谋、大言非绝世不娶,转折听闻吴氏之名,当即为其求娶。不想吴渡飞挚爱此女,择婿最严,也不管世俗见识,亲自考评了四五年,姜平才得他松口许婚。所幸姜平吴氏投契,成婚后夫妻和谐,倒也无一不好。
章回与姜平结交既深,知道姜平对妻子爱重,又早闻吴氏才名,少年人心性,不免对其多有猜想,想象何等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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