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粉,是用来迎来送往谈生意的。
小公子清风明月一般的人物,沾不得这些腌臜之气。
樊进道:“这些都是当年孤山兴盛之时,沈家为了开采明黄铜矿,在此置办的产业。”
“沈家买了山头,采了矿,赚一波灵石,置吃喝玩乐的产业,再赚一波。”
墨画皱眉,想起一件事:“俗话说,靠山吃山。按照道廷的一般法度,孤山城毗邻孤山,那这孤山的矿产,理当是一城修士共同占有。为什么会卖给沈家?”
“这个情况,就比较复杂了……”樊进有些难以启齿。
墨画给他倒了杯酒。
樊进当即受宠若惊,末了叹了口气,“罢了,这种事明眼人都知道,我也不瞒小公子……”
“道廷的规定,只是规定。这孤山的矿山,名义上是由孤山城全体修士来占。但实际上谁来占,谁能多占,谁能少占,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了。”
“本地的小家族有祖产,可以占一小块山头。”
“祖上同出一族,姓氏相同的散修,也可以在固定的山头采矿。”
“也有些零散的矿山,供无家无业的散修来采矿谋生。”
“当然,道廷司也可以占一块……”
“整体虽然乱,但相对合理,大家都能有口饭吃,整个孤山的矿产,也足够养活这一城人。”
樊进摇了摇头,叹道:“可后来各个世家,尤其是沈家,他们来了就不一样了……”
“散修大多愚昧而短视。沈家过来,要出高价买矿山,很多贪心的,当即就卖了。”
“不卖的,就会受沈家迫害。”
“有人想聚众反抗沈家。但人心各异,有的贪财,有的贪色,有的还想攀附,被沈家暗中一利用,就各自分化了,成不了气候。”
“这一来二去,大片山头,都卖给了沈家。”
墨画眉头微皱,“矿山都卖了,孤山城的修士,还靠什么吃饭?”
樊进道:“沈家当初承诺,他们买了矿山,之后还是会招揽散修,替他们挖矿,而且承诺的价钱不低。”
樊进忍不住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嗤笑沈家,还是嗤笑散修。
“结果矿山一卖,再想让沈家兑现承诺,别人理都不理你。”
“沈家这种世家大族,产业发达,建大型灵械,配合阵法进行挖矿,如流水一般。哪里还需要那些卖苦力的底层散修,一锤子一镐去敲?”
“散修知道上当了,再想去闹,也无济于事,矿山已经是别人的了,灵契上写得清清楚楚。”
“哪怕之后,因为矿山的争端,发生了几次世家和散修的争斗,但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
“流了几次血,死了一些人,散修就成了一盘散沙,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么……”樊进望向窗外凋敝的孤山,“世家采完矿,卷着富饶的矿产,直接撤走了,留下了破烂一般的孤山。孤山城的修士,没了谋生之本,死的死,逃的逃,人口锐减。孤山城也就此萧条,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樊进说完,神情唏嘘。顾师傅也心有感慨。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墨画寻思片刻,目光微闪,对樊进道:“这件事说起来,道廷司也脱不了干系吧?”
世家威逼利诱散修,签订灵契,吞并矿山,之后又镇压散修的暴乱。
根本不用想,这里面肯定也有道廷司推波助澜。
否则很多规章制度上的事,沈家根本做不来。
墨画默默看着樊进。
樊进被墨画看得心慌,连忙摆手道:“跟我可没关系。”
墨画不置可否。
樊进无奈道:“这都是上届道廷司的事了,那个时候,我都还没入道廷司,也不大清楚具体的来龙去脉。”
“那上届道廷司的人呢?”墨画问道。
“升了。”
“升了?”墨画神色有些复杂。
樊进叹道:“他们帮沈家,吞并了矿山,开采出那么多矿石,赚了那么多灵石,使得孤山城一度‘繁荣’至极。明面上看,这自然是极大的功绩。有了功绩,再加上沈家从中运作,相关的掌司,典司自然早早就升迁,飞黄腾达去了。”
“等我当典司的时候,已经是个烂摊子了。我连个‘助纣为虐’的机会都没有。”
他倒也老实,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而且,升上去的,可不只是道廷司。”樊进目光微沉,“孤山矿藏,是沈家崛起的标志,沈家就是借助在孤山发的财,四处运作,这才一步步有了如今的地位。”
“沈家一些旁支,也因为矿山这件事的运作,牟取了巨额利润,一跃跻身成为了家族的核心。”
樊进说起这些话来,一直摇头,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顾师傅在一旁一言不发,但神情显然有些愤怒。
只是沈家势力太大,他们这些修士,纵使不满,也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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