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海面百尺之下的大洋深处,光线在这里变得极为稀薄,这个深度同样也是海洋生物的真空地带,此时混黑的海水中,唯有一艘古老的沉船如同蛰伏在黑夜中的巨兽一般,等待着捕猎时刻的到来。
玛丽赛莱号的船舱之下有着一处隔层,早已腐朽的木门被锈迹斑斑的铜锁封印了几百年的岁月。
而在隔层之内,被朱砂所浸透的丝线在地面上交错成一幅怪异复杂的阵图,线条上刻画的似乎是一团巨大的古老生物,线条的每一处折点上都钉着一根乌黑的海柳钉,即便是数百年的海水腐蚀,依旧未曾改变分毫。
而在所有线条的交汇处,隔层的正中央,生长着一朵足有几丈之宽的巨大海葵,它密密麻麻的触手摊开来后足以铺满整个隔层,只不过如今的它早已被风干,唯有它的口盘时不时地晃动着几下证明它还活着。
而在它的口盘中央,正有一位衰老腐朽的人形生物盘坐在其中,见他样貌,姑且还能称得上是有个人样吧。
他的皮肤简直比被黄沙风干的树枝更加枯萎,身体也因为极度缩水的关系变得极为矮小,简直比当日中元之夜青崖随着百鬼一同夜行的时候所看见的最丑的鬼还要丑。
此人便是当年神巫教的幸存者,在这几百年间幽灵船出没在各大海域当中袭击商船的元凶,曾经的神巫教灵蛇堂牵机长老。
此时,原本盘坐着的牵机长老突然捂住了心口,一阵黑色的血液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随后他直接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似乎是仅剩不多的生命力正在一丝丝从他身体中剥离出来。
同心蛊和施蛊者一体同心,同生共死,是他们的本命蛊毒,一旦蛊虫在宿主体内死亡,那施蛊者本身的心脉也会遭到重创,修为较低之人更是直接横尸当场。
许久之后,牵机长老才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本就极度衰败的他,看起来更加像是油尽灯枯的样子。
“没想到谨慎了几百年,今天竟然栽在了一个金丹小子的手上,咳咳咳……”
牵机长老的所发出的声音简直比大漠中的黄沙更为干燥,简直像是将一把沙子抓在手心中硬生生地挤出来一般,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在几百年的时光里,他几乎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同心蛊的等级越高,对于血肉的需求也就越为精纯,其实青崖有一点猜错了,近百年来幽灵船出现的频率减少不是因为牵机长老汲取够了血肉,更是寻常人类的血肉对于同心蛊来说已经没有作用了。
所以这一次,牵机长老是直接奔着青崖和江凝二人而来的,只要能将他们二人吞噬,那么他的同心蛊便能达到离体化物的至高境界,他将不再受制于同心蛊的反噬,实力更能一举超越巅峰时的自己。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最为强大的蛊毒竟然会被彻底消灭,他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七八成的修为,经次重创后也只剩下了不及五成。
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退路,能够将自己的同心蛊杀死,那二人定然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此刻正是主动出击的最佳时刻,只要吞噬了那恶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阳光下平静的海面上突然袭来了压顶的乌云,顷刻之间狂风暴雨又至,一夜未眠的船长刚睡下不久,便又被雨点打在甲板上的声音所惊醒,值得匆匆起身来到指挥室再次鼓动所有人一同抵抗风暴。
“这一次要是能够平安回去,老子就洗手不干了,把一半家产拿出来天天做善事,伟大的海神啊,请庇佑你忠实的子民吧。”
船长祈祷着海神的庇佑,但这一次海神却没有回应他的呼唤,随着商船猛地一阵摇晃,一只足有桅杆那般高度的爪子拍在了甲板上,一下子便将一部分船舱捏成了粉碎。
“吼~”
一生似海龙咆哮般的怒吼从海底传出,消失的玛丽赛莱号再次浮出水面,只是在它现身的那一刻整个船体突然解散,腐朽的枯木在海面上堆了满满一层,显出真身的,是一头和玛丽赛莱号一般大小的巨鳌。
传说中大海的深处生活着一种形似巨龟的生物,它背上驮着神山四处遨游,四肢立起来的时候更是能够比肩天柱,人们将其称为神鳌,据传遇见神鳌的人们便可登上它背上的神山,从而脱胎换骨,超凡化圣。
神话传说尚不可考,但史料中的确记载过类似的故事。
汉代的《西京赋》一书中曾言:巨灵赑屃,高掌远跖,以流河曲,厥迹犹存,人们认为上古时期的巍峨的高山以及气势磅礴的江河都是由巨大的灵物所造成的。
而在民间故事当中也有着不少佐证此类生物的痕迹,千绥帝国烈炀帝年间,黄河流域遭逢大旱,整整半年都没有下过一滴雨,几丈深的黄河都见了底,露出了湿润的河床,人们便在河床上动手开始挖河。
所谓“挖河”,是黄河沿岸百姓常用的一种说法,黄河携带着大量的泥沙沉淀在这里导致河床不断升高,若是遇上大雨便会造成水位上涨,从而引起洪涝灾害。
所以每当枯水期来临的之时,便是人们挖沙的好时期,这便是所谓的“挖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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