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岭内部,迷雾空间最深处。
浓白的雾气,在这里留出了一大片空地,雕梁画栋,黄旗经幡,藤蔓青绿,野花稚嫩,青黑石砖方方正正铺满地面,灰白石条在门内门外各处垒成台阶。
金彩琉璃屋脊的几座大殿,合围起来,中间的院落,铺满了各色颜料,精心地描绘出花朵、金轮、火焰、涌泉、法螺、法鼓、琵琶、天女、白象、水牛,在院落的四个角,堆满了金银玛瑙宝玉。
虽然没有任何佛陀菩萨的图案,但这里就给人一种深深的,属于宗教神话的绚烂感觉,神圣美好,令人向往。
梳发高髻的夜叉鬼母,内衬丝绸,外面穿着好几层锦缎衣裳,宽松华贵,在院落正中打坐。
她左半边脸惊艳美貌,肌肤细腻,左耳垂下细银链小青叶耳坠,右半边脸,青皮粗黑,脸颊鼓胀,额头肉瘤隆起如角,尖长的右耳上,挂着大大的金环,还保留着夜叉鬼的原貌。
不过自从谋画大事有成,居住在华山寂静岭中,她功力愈深,妙法精义与日俱增,心情舒畅,常常面带微笑,身上也带有一种慈和气质。
纵然这样半人半鬼的外貌,也并不显得多么吓人。
藏在四面殿堂中的那些白衣身影,对夜叉鬼母却很是熟悉,看出她今天的心情,已经比往日差了很多,虽未明显的恼怒,也很是肃然。
“之前西岳魔神的那一丝异动,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叉鬼母反复回忆着那一点异常波动,心中沟通感应,总是找不出个结果,忽然右耳金环晃了晃,引得她双目张开,目露寒光。
华山范围内,伴随迷雾活动的邪祟妖魔总数,她了然于心,有无减损,她也自有感应。
三年以来,除了当初五岳剑派特遣调查的人手,和一些自命不凡的白道大侠,也陆续有亲友死于三年前惨案、前来报仇的帮派,或者试图捕捉邪祟妖魔的江湖组织,呼朋唤友,进入华山。
邪祟固然可怕,却也是世上少有的珍稀炼法材料,很多邪功异术,必须要借助邪祟修炼,才能一日千里。
三百六十行中,那些祖辈祭炼传承下来的克物,如果常常用来收服对应种类的邪崇,也能得到更大滋养,越显神异。
连年以来,这些人也造成了华山范围中不少邪祟的伤亡,不过他们的死伤往往更加惨重,少有能够留条残命走出去的。
魔神之力源源不绝,又有这些新鲜祭品材料可用,大批制造新的邪祟。
华山邪祟的总数,虽然偶有波动,但整体上是一直上扬,长势喜人。
刚才这么一会儿,陡然有数百只邪祟失去感应,还有拿少数高手精心炮制,才成功造就出来的血莲蓬持剑邪祟,也颇受创伤。
“能杀得这么快,跟西岳魔神那一缕异动,莫非有所联系?”
夜叉鬼母取下右耳金环,往空中一抛,金环迎风就涨,化作三尺大小的圆镜。
镜面里面显示出来华山景色,迷雾就算对鬼母的法术,也存在一定的干扰,但五六里之内的情景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
巨灵神祠眨眼之间,就已经被锁定,正门处的血战场景放大。
神祠内部的几个人影,也都暴露在镜面之上。
苏寒山不动声色,垂在膝头的左手,掐了一个说法印,大慈心印“观、定、化、灭”四相轮转,以无相之心,直望向巨灵神祠内部众人本质,然后从本质上,向外塑造假象。
“灯草老妪,鬼木匠,还有几个杂工、巫师……”
夜叉鬼母把这几个人手上的宝贝、身上的修为来路,看得清清楚楚。
鬼木匠值得她多看一眼,葛夫子值得她多看了两眼,看出这个夫子,是在施展巫蛊之术,以那些邪祟血液为引,制造诅咒,压制邪祟的实力。
再一感应,果然,涌向巨灵神祠所在那个山头的邪祟,实力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压制。
难怪这帮人杀得这么轻巧,这么迅速。
这种巫蛊诅咒之术,巧妙的呼应克物之力,合符合节,发挥出的效果,明显超出葛夫子本身修为该有的威能,放眼天下,在这条路子上,他估计能堪称第一。
奈何本身修为终究不足,对上练成鬼神领域的强者,就没有什么意义。
夜叉鬼母下了一个论断。
“哦?还有一个五绝会的传人,一个华山派的死剩种吗?!”
夜叉鬼母的目光,落在苏寒山和林书生身上,深深凝视片刻,感受到一个身上带着合乎西岳封印的气息,一个身上华山剑术,已得了神髓。
她不惊反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这两脉的传人,怪不得能够引起西岳魔神的一点异动呢!”
夜叉鬼母想通原委,去了那一块心病,心情又愉悦起来,身形放松,从容地略作思忖。
“两个练出灵光,还有几个练出元神的,即使有克物在手,我要出手拿捏,也不在话下,但也算是难得的人才,就这么杀了做材料,有些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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