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宫掌律,与崇龛真人,各自挑起了这绵延千年之久的沉重大梁。
崇龛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实力。
这些年,道门稳坐天下第一宗的位置,剑宫则是显露颓态,走下神坛。
在这段岁月,无数道门弟子的心中,崇龛大真人的形象,便如高山,难以仰望其顶……在他们心中,崇龛便应该是高高在上的。
可此刻让唐凤书感到吃力的。
不是崇龛的位子太高。
而是。
她无法理解,为何这位大真人,与自己的师尊,处世理念,为人性格,做事手段,都相差如此之多。
“我答应舒宁师姐,回道门后,来看望您。”
唐凤书幽幽轻叹一声。
她思索片刻,还是使用了敬词。
“这些年,经营道门不易,修行大道更苦……您辛苦了。”
她微微行了一礼,冷漠道:“既然凤书礼仪已至,这便离去,不碍大真人眼。”
说罢。
唐凤书便要转身离去。
但下一刻。
天顶忽然一道炸雷落下,道门中人无人不识雷法,身为天下斋斋主,唐凤书更是精通此术,她几乎是下意识抬袖,祭出拂尘,将这缕雷光击碎,雷光破裂之后四溅开来,将整片断崖笼罩在内,噼里啪啦的雷光蔓延扩散,化为一片纯白笼牢。
“……?”
唐凤书眯起双眼,缓缓回身,望着那高高在上的漆黑身影,眼中怒意渐盛,声音也愈发寒冷:“大真人,这是何意?”
“你乃是师兄最钟爱的徒儿,亦是道门根骨最好,资质最佳的弟子。”
崇龛大真人冷漠开口道:“再过些年,你就要接手这座道门……在那之前,你需斩去尘缘,断却妄想。伱可知这段日子,有多少流言蜚语,霍乱道门?”
“唐某问心无愧。”
唐凤书冷冷道:“青州之乱,倘若无我,鲤潮城会有多少人因‘潮祭’而亡?难道这些百姓生死,大真人一点也不在乎?”
“此乱因陈镜玄而起。”
崇龛幽幽开口:“便应当由他来截,他乃是大褚国师,有本事布局,便应当有本事收局。”
“以您的意思,我应当坐视不管?鲤潮城数十万百姓性命,不过草芥,死了也罢。”
唐凤书嗤笑一声,道:“可若是游海王晋升阳神之后,要杀的不是圣后,而是道门,是否也该如此?”
“放肆!”
崇龛怒道:“混淆视听,胡乱狡辩!”
“我知晓,您修行的是‘金刚之道’。”
唐凤书悲哀说道:“这条大道,需养杀伐之气,可道门偏偏以清净圣地著称。为了保留人前形象,您每日在山岩之前苦修打坐,以浩然正气,抵消杀伐煞气……可这些年过去,杀伐煞气当真可以通过打坐消磨么?”
崇龛皱起眉头。
他不明白唐凤书忽然说起此事,是何用意。
“狗改不了吃屎。”
唐凤书忽然说了一句很粗鄙的话。
很粗鄙。
但是很有攻击性。
“来后山的路上,我瞧见了满地碎符。”
唐凤书轻笑说道:“新入门的弟子,绘错了符,重新教导便是。这么多年,烟邪也好,烛道人也罢,听你任之,难道还不足够么……您堂堂大真人,竟是因为一些小事,连新入门的弟子,也要迁怒?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这就是。金刚之道,不束自身,而求外己。”
一针见血。
但不等崇龛再次暴怒。
唐凤书再次开口,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语气:“人之本性,便是如此。天下有千万人,便有千万相。你今日喊我至此,无非是想亲自从我口中,确定那些‘谣言’的是非真伪……其实没什么好隐藏的,我的确很喜欢陈镜玄。若有机会,可以结成道侣,同看红尘的那种喜欢。你也可以说我‘狗改不了吃屎’,这件事情,很多年前便是如此了,要我改,很抱歉,改不了。”
“……”
崇龛大真人的背影,刹那间陷入极寂。
大概是没想到,唐凤书竟会如此坦诚,如此淡定,如此平静。
即便是外面流传的那些绘本小册。
也只是隐晦点出两人之间的故事。
“唐凤书,你才是真正的道门之耻。”
许久之后,崇龛大真人冷漠开口:“我看……当年应该被囚在此地的,不是烟邪,而是你!”
“这就十恶不赦了?”
唐凤书摇了摇头,轻笑道:“倘若我连本心都不敢面对,不敢言语,又如何修道。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我说出来了,又能如何?”
此刻,她虽是在笑。
这笑中却也有着心酸和无奈。
明明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却偏偏有一人不知。
那人,还偏偏是这天底下最聪明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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