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大,尤其是今日所见,秦王封王典仪,三愿三箭祭祀天地苍生,又言要让旧日礼法规矩赴死,之前的那些话语的分量,就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几乎要把他往日几十年的人生踏碎。
南翰文几乎是最后的理智让自己把书信写完,落下最后一句。
【否则,不知我国家之中,多少菁英,多少俊杰,当变心变节,生出二心,不尊王上礼法,甚至于,转投秦王也!!!】
【慎之,慎之!!!】
他终于写下来这一句话,把笔一抛。
他的副手今日没有去见到封王典仪,而是紧锣密鼓地安排工匠进入江南十八州,打算要撸起袖子,搞出一个足够奢华足够华丽的‘王宫’,来尝试让秦王坠落,见得此信当中的内容,见到转投秦王这四个字的时候,不由得惊愕不已,迟疑许久,还是不能够明白其中的深意,于是恭恭敬敬,询问南翰文道:
“大人,秦王气魄雄浑,我倒是认得的,可是,只是靠着这些东西,就能影响到我国家之中的士子青年,是不是太过于夸张了些?”
南翰文叹息道:“不曾夸大啊。”
那副手疑惑:“可是,您怎么就这么确定,能有这样大的作用?”
南翰文缄默许久。
因为我就是这样。
心中的叹息,这样的话语,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于是他只是道:“小心谨慎,总无大错。”
“秦王以仁德得到民心,若以此雄心大愿得天下大才之心,他日如何去打呢?”
萧绍辉沉默,道:“可如果秦王当真是有如此的豪气和气魄,那么我们给他修筑王宫,真的有用吗?真的可以腐蚀他心中的英雄烈烈之气吗?下官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只是诱惑我们去用我大陈的金银和工匠,来给他修筑行宫,说是行宫,其实是要拿去,做其他的事情。”
萧绍辉毕竟是年纪轻轻就被委派外出的菁英官员。
脑子灵活,转得也快,终于还是渐渐有了些猜测。
南翰文则已经不是猜测,而是笃定了,能够在封王典仪上展露出如此气魄之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得沉湎于美色和奢侈享受之中,按照常理的话,现在应该回去陈国了,留在这里只是浪费金银,时间,还会占用来自于陈国的工匠们,但是南翰文沉思许久。
许是今日给陈鼎业写的密信,竟让他这个陈国老臣,对秦王产生了一丝丝不该出现的歉意。
许是想要再和秦王闲谈。
许是因为,在陈国的时候,皇上只当他是一枚好用的棋子,其威肃穆,深不可测,从不曾如那秦王那样坦然谈论着天下和未来。
许是,即便是这样的老骨头,这样头发都白了的老东西。
也想要看到那个辽阔之梦啊。
南翰文缄默许久,终于违背本心,道:
“但是,此刻天下才刚刚停止征战,列国休养生息之时,我们在战场之上,不能够击败秦王,但是大势汹涌,他日又必然是敌对,这般情况,哪怕是用金银腐蚀他,修筑皇宫让他沉湎于奢侈享受,成功的几率不大,也总是要尝试尝试的。”
他的声音顿了顿,道:“就算是可能性再如何地小。”
“也总是要比在战场之上,陈兵列阵,百万大军之中,和秦王厮杀,将他击败的可能性大吧?”
南翰文成功说服了萧绍辉。
萧绍辉想了想,盛赞道:“还是老大人想的清楚啊!”
南翰文道:“不如这样,就把整个行宫,往最大最顶格的方式去修建,这样的话,让整个足以容纳五千人,甚至于八千人行宫,还有那个极高的,类似于摘星楼的楼阁,成为整个秦王疆域之内,最豪华,最顶格的存在,这样的话,秦王怎么能不居住其中呢?就算是他不乐意奢侈享受,可是毕竟身为君王,也会入住其中。”
“只要入住其中,还怕他不奢侈享受吗?”
“人之欲望,如同高山滚石,只要开始,就难以停下来了。”
“譬如古代之君,有象牙箸,就要要对应的美食有美食,就要有更好的食器,有这样的食器和美食,又怎么能够没有华丽的衣裳,宽阔的宫殿呢?如此一步一步,就会滑落到衰亡的轨迹。”
工部官员,萧绍辉听得眼睛都亮起来。
“妙啊,妙,太妙了!”
“南大人,果然是奇才!”
南翰文往日曾经在澹台宪明处为政二十年,虽然算不得是真正最核心之心腹,不知这位丞相实际上和应国的联系和诸多手段,但是在丞相府里,是耳濡目染了澹台宪明的举动,此刻说话的时候,面不改色,等到了萧绍辉离开,却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以秦王展现出的秉性,他怎么可能会在乎是全江南最定格的府邸院落就住进去?
他才不会如此器量狭小!
南翰文闭着眼睛呢喃道:“我仍旧是大陈的忠臣,是的,仍旧是大陈的忠臣。”
“我没有偏向秦王,没有,一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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