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听那声音十分陌生,定不是熟识之人,但语气厚重低沉,显然说话之人功力不低。
忙将呼吸调至最轻最淡,侧耳凝听下面的对话。
此时另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接口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先前那人犹疑了一下,接口道:“现在河阴形势如此纷乱,公子此着未免太过行险。”
尖细声音阴笑两声,道:“昨夜金轮窦元山的死,正是公子行此大事的绝佳时机。”
厚重声音“哦”了一声,疑惑道:“天翔老弟言下之意是?”
尖细声音不答反问道:“罗峰大哥以为昨夜潜进城里的那人是谁?”
李钰边听边理着思路,从他二人口中知道他们一个叫天翔,一个叫罗峰,昨夜被他压死的那人当是金轮窦元山无疑,只不知这三人在河阴郑家又是什么人物。
而他们口中的公子,恐怕正是有大唐九公子之称的郑善克。
罗峰沉思片晌,回道:“昨夜冯天宝亲自护送两人潜伏进城,据板渚那边得来的消息,从洛阳逃出的隐龙已经落在冯天宝手上。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两人之中有一人必是被俘虏的隐龙。”
顿了顿,又缓缓道:“另一人嘛,天翔老弟也看到金轮窦元山的死状,恐怕出手的便是传闻中冯天宝请来的绝世高手。”
被唤作天翔老弟的那人嘿然笑道:“罗峰大哥果然厉害,这也是公子的料想。现在那神秘人携着隐龙没了踪迹,而冯天宝安插在城内的暗子公子一直未动,你猜是何原因?”
罗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提高音量道:“公子难道是想要?”
李钰竖耳倾听,却没有听到罗峰说出郑善克有何目的。
不过天翔马上接口道:“不错,公子想要真正接过郑家的话事权,怕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罗峰将声音压得极低,以李钰现时功力,也只能勉强听清他的话语,但听他道:“公子这般行险,要是被荥阳郑家知道,恐怕?”
李钰对这喜欢说话说半截的罗峰恨得牙痒痒,两人兜兜转转却总没有点出其中关键。
天翔冷哼一声,道:“荥阳郑家?要不是老爷子这么多年来安于现状,公子怕是早就踏平荥阳郑家了。现在他们自身难保,还敢过问河阴郑家的事?只要河阴局势一稳,嘿嘿,任他唐军燕军斗个你死我活,对我们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罗峰明显再次语塞,只听着天翔的冷笑,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天翔志得意满地连笑了几声,低声续道:“怎么样罗峰大哥?你一直都知道公子的抱负,好男儿志在四方,难道你一辈子只愿做个行脚商贩?”
说到最后,语声有些凝重顿挫,耳贴地板的李钰也心中升起一丝警兆,本能感觉到下面隐隐传来一丝寒意。
不用多想,李钰也知道那是寻常人绝难察觉到的杀意。
细捋刚才二人对答,李钰明显感觉到郑善克是一个有着极大野心的人,只不知大到了何种程度。
而最近他们将要密谋一件大事,天翔明显是郑善克的忠心拥护者,现在正在拉拢罗峰。
按现在李钰能够感觉到的局势来看,只要罗峰说一个不字,天翔必会对他施以辣手。
念及此,李钰对这二人身份更加好奇。
罗峰习惯性沉默了一阵后,旋即叹了一口气,道:“老爷子命我这两日赴河北道办点事情,天翔老弟看着办吧。”
天翔老弟哈哈一笑,对罗峰道:“罗峰大哥果是成大事的大丈夫,如此,事成后公子定不会亏待了老哥哥。”
话毕,李钰明显感觉到底下杀意消散,又是一片祥和的样子。
罗峰重又叹了口气,意兴阑珊道:“公子既然要做此事,想必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吧?”
天翔得意笑道:“公子做事,何时出了纰漏?他冯天宝做那丧尽天良的恶事在先,今又派人入城行刺老爷子在后,兼且掳获隐龙一事人人得而诛之。于公于私,公子如此做法都是替天行道,岂不让人拍手称快?”
李钰听到天翔此般说法,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似明白了什么,但仔细思虑,却又有些想不太透。
只觉无论是冯天宝、无心法师还是郑善克,抑或是孙孝哲,都在布一盘很大的棋,只有他和南霁云一行人目的单纯,却又身处各方角逐的夹缝之中,稍有不慎,必是粉身碎骨之局。
听着天翔洋洋得意的说话,罗峰明显有点不愿继续下去地道:“好吧,若能除此恶贼,也算功德一件。”
说罢,厚重脚步声起,一人率先踏下楼去,不用想李钰也知那是罗峰。
待罗峰脚步声消没不见,天翔独自在底下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道:“还真当自己多么忠义,最终还不是狗奴才一条,哼!”
随着他的冷哼声响起,另一道略显轻浮的脚步声也逐渐远去。
待底下彻底恢复安静,李钰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心中再次为听到这等狗咬狗的窝里斗而默然无语。
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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