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女儿自幼虽然并非主业事书,闲暇时却也看过一些小说与话本,知道这世上俗人对女子有多少偏见,有多少成规,哪怕有一点做得不好的地方也要说这说那。就算女儿不想听从这些,有朝一日嫁入他门也必须要按章行事,否则便会被人针砭为无德之妇。哪怕现在提婚嫁之事尚早,但毕竟是必行的人伦之事,必须要考虑的。”
“因此女儿时时烦忧此事,总怕现在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将来会成为别家的话柄。”白昕茗提起茶壶来替白文斌倒水端去面前:“爹,生为女儿身就必须承担这些吗?”
“丫头,这些话只可对我说说,哪怕对你娘也不要说,至于外人就更不许说了。”白文斌神色严肃地说:“若论‘三从四德’这些,哪怕你爹我身为男子都不觉得它好,但你自己也知道,这是世上众人都认可的‘成规’,此前我也曾说过,既然是‘成规’,难道能凭几十人乃至几百、几千人之力将它改变吗?”
“不能……但女儿还是觉得——”白昕茗似乎意识到什么,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觉得什么?”
“觉得……觉得它不可理喻。”白昕茗喃喃地说:“倘若世间人人如此,女子永为这般,男子则恒为那般,这世道不变迁,还有什么意思呢?”
“丫头,你能多想这些方面的事,我是从来不禁你的,甚至会替你感到高兴。只是现如今你也知道,孙家是个好人家。你尚未过门,你孙叔叔便十分注重你的感受与想法,这等人家哪怕打着灯笼都难寻,难道要故意将他推离自己吗?”
“爹,女儿并不是不想嫁,女儿只是……”
“爹明白,爹明白。”白文斌安抚白昕茗坐下,语重心长地说:“茗丫头,爹从小不事诗书,幸有你爷爷管教严厉才不至于走上邪道。你爷爷时常对我说:人生在世无恒理,万般只须凭良心。所以我也不喜欢那些‘成规’,但我们总得做给别人看,否则难道要遗世独立,寻个偏僻去处隐居不成?”
“隐居……倒也好。”
“至少在昕卉出阁之前是不用想了。”白文斌笑了笑,额头的皱纹变深了些。他站起身摸了摸昕茗的头:“丫头,你现在才十五岁,不需想那么多,只要凭着你的天性去做便可。只要你做得是对的,那爹就支持你,你孙叔叔一家也不会谴责你。”
说罢,白文斌走出去轻轻关上房门,留昕茗一人在房中静思他说过的话。
“往常我是这般怕这怕那吗?”想起爹的话,白昕茗自己也陷入了疑惑之中:“既然不是,那现在为何变成这般了呢……心中有了欢喜的人,难道就会变成这样?”
白昕茗用力地摇了摇头,重新理起头绪来:“我,究竟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和感情呢……?是一时的喜欢,还是觉得他是个好玩伴,还是愿意……愿意与他厮守一生,直到白头?”
戌时,丘阳县正是沉静的时候。市集沉寂、灯烛吹熄,往来路人大多行色匆匆,或急于归家、或忙于生意,为数不多的人走在街上,时而惊起路旁树上栖息的鸦雀发出嘁嘁喳喳的声音。鸣虫还未到盛时,草丛中仅有星星点点的鸣声,反倒使静谧的气氛愈发浓密起来。
县衙已是闭了门,杨缜与李庆面带倦色地相告而别。韩章已有多日不曾上任,每当去到他家里打听,韩夫人只说他未曾归家、不知所踪,再问便将大门关上。
吃了几次闭门羹的杨缜仍旧不肯放心:韩章如此聪明的人,怎可能因这一件事便陡然发疯、四处流浪呢?倘若他人在家中,只是将那件事含于心中隐而未发,那么这个人终将成为自己的祸患。
韩章聪明清正,刚而不佞,虽则时常有些自私之举但也是人之常情。综此人一生来看,这是个不可小觑的人,倘若他有朝一日想明白了那天的前因后果,恐怕不会放过自己。
“杨先生,此事若办的妥当,到时我门必有重谢。但若是办不好,到时自然另有话说。”于渠的话如在耳畔,每次想起都会令杨缜感到一阵寒颤。
王府二管家,加上那个不知何名的所谓‘门派’,于渠显然并不是自己这等小人物能够随便得罪的。
至于那个《法华经》是个什么东西、落入谁家,与他这个小小县丞又有何干?圣人曾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自己修身养德才能靠举孝廉做了这个县丞,如今正是齐家的时候,难道要因为想置喙‘平天下’一事还得自己家破人亡吗?
他杨缜可不是这样的白痴。
“若寻他不到,便着多人去寻,若再寻不到,便叫朝廷去寻。倘若朝廷也寻不到,那就转告于渠,让他自去想办法。”杨缜心想:“韩章仅仅是个隐患而已,他尽管能使自己身败名裂,却难以撼动‘县丞’一职。至于邱文隽,那可是得先去找到的人,找到他就能找到《法华经》。若既无下落又无交代,等到于渠再找来时,可就不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了。”
“杨大人一天辛苦,正要回家?”
杨缜正琢磨心事时,路上一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