鬃毛。它的双眼燃烧着蓝火,张开巨口以后里面露出一个孩童的面孔。然后孩童又张开嘴,吐出秽物般的棕色粘液。其他噩梦生物随着它从树林中现身,跛行着、爬行着、摇晃着向前走。
熊人在瑟庄妮大军的对面凌乱地站成一排。他们没有摆出进攻的架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只是在等待。
乌迪尔紧促的呼吸渐渐缓了下来,他的颤抖也变成了惺忪的摇摆。手心的疼痛退去了。他从对面的阵线上认出了许多灵魂:学生们、大师们、曾经的颂誓者们。有他在喝酒时认识的氏族萨满,有他在战场上认识的战士。他们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自我意识。大多数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是人。一些已经将自己的灵魂撕裂得只剩下不屈熊灵的唯一情绪,一种接近狂怒的无限自信。
一个人从树林中走出,只穿着巨大的鸦羽罩帽和熊皮披风。猎牲领主。
“我是熊人。我来给沃利贝尔传话。”他大声宣布。
乌迪尔记得几年前的他。当时他还叫纳扎克,是一个忧愁的男孩,也是一个未接受训练的、有伟大潜质的兽灵行者。乌迪尔的第一个学生,如今已沦为熊人的代言者。即使他用力寻找,拨开他周围的魔法,乌迪尔也依然无法听到纳扎克的灵魂或者意识的声音。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是我辜负了你,乌迪尔心想,但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纳扎克能够听到他的心声,和大声叫喊没有区别。
“你没有辜负懦弱的心,”猎牲领主用怒吼回答乌迪尔的心声。“你这是在折磨自己。不要压抑我们的天赋,不要拒绝它真正的力量。”一阵狂风拂过他身后被冰雪覆盖的树丛,就像鬼魅的钟声。“你们为何召唤我们,凛冬之爪?”
“我请求熊人的力量。”瑟庄妮一字一句地说。“我请求你与我的部落并肩作战,猎牲领主。”
那个年轻的兽灵行者扭头朝向瑟庄妮,无神的眼睛在眼眶里一动不动。“你求错了人。我只是代为传达沃利贝尔的声音。”
“你作为他的代表,我可以接受你许下的——”
“我不能代表他。我只是他的工具。”猎牲领主打断了她。他似乎是在盯着瑟庄妮身后的远方。“我们的主与我们同行。”
乌迪尔还没看到它出现,先感受到了它的力量。那些声音,那些在他脑海中的兽灵,那些永远挥之不去的意识……全都开始变弱。即便是瑟庄妮,近在咫尺也无法感知。围绕在她身边的恼怒和急躁消退不见。沃利贝尔来了。
在纳扎克身后的树林中,巨大的黑叶树木噼啪作响、摇摇晃晃。比猛犸还更高大的它走出了树林。这是一座肌肉的城池,支撑它的每一条肢体都比人体还粗壮。它古老残破的远古护甲由黑暗的金属板组成,数百场战斗留下的血迹在上面凝结成厚厚的一层。在它的后背和肩膀上,插着许许多多残破的武器,全都因岁月而变得锈迹斑斑。它有一半的脸已经没有了血肉,露出了粼粼的白骨、牙齿和犄角。诡异的黑血从它嘴里淌出。四只眼睛看上去超乎想象地古老、异样、冷酷,正俯视着瑟庄妮和乌迪尔。
熊灵的化身一步步走近,就像宁静的暴风眼在靠近。乌迪尔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一处。他脑海中没有留下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动物。没有任何感觉。即使乌迪尔自己的思绪也只剩下微弱的轻声。他只能感受到沃利贝尔。它的静默与任何人或动物的感觉都不一样。沃利贝尔的意识压倒性地碾碎了一切。
虽然瑟庄妮军队的数量是熊人的一百倍,但她的战士却在沃利贝尔面前退缩了。巨大的战争猛犸、身经百战的老兵,他们打过人,打过巨魔,打过斯喀尔德瓦斯塔亚,但现在全都在瑟瑟发抖。
面前的威严生物让瑟庄妮倒抽一口凉气。她从未想过熊灵的化身有可能亲自回应她的召唤。无论失者能够带来什么价值,他们的主人都等同一千倍不止。
她在鞍座里横下一条心,在缓慢前进的沃利贝尔面前巍然不动。她的脸上没有恐惧,而是闪过了野心的光芒。
乌迪尔与静默挣扎着,他尝试开口说话,尝试回忆起儿时的故事。有人说就连沃利贝尔也曾经是人。一个伟大的萨满和兽灵行者,将自己全然献给熊灵,甚至足以让它真正通过他的身躯显现。但现在看到这个怪物的尺寸,他怀疑这东西不太可能是人变的。沃利贝尔停在瑟庄妮面前,闪电在它后背噼啪作响。
沃利贝尔的提问淹没了乌迪尔的脑海,压垮了他。乌迪尔感觉似乎所有言语都在从自己的眼球中往外喷发,撕开指间向外流淌。
“战争的女儿,什么样的战斗值得我们出手?”
这个声音回荡在这片大地的每个熊人和每个兽灵行者口中。
瑟庄妮刚才就看到猎牲领主的双眼上翻,然后变成一汪黑水,把头仰到身后。现在这个身形纤细的人正用雪崩般的声音说话,就像是雷暴攫住他的嗓子,将自己变成了语言。但真正令这位战母感到惊讶的是她听到乌迪尔也在低声问着同样的问题。
瑟庄妮很快回过神来,她微笑着,用两支军队都听得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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