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郎将奉诏收缴淮西叛军的战利品, 暗中吞没了一批铁槊武器,被随军的按察使察觉,直接越过凤阁弹劾到了陛下面前, 现如今, 陛下已召了秦将军在宣室殿,龙颜大怒, 要处置他……”
内侍引着一个白衣广袖的幕僚进来, 那幕僚向江漓把事情原委说明。
纱帐被大力地拨开,江璃头顶绷带一阵风似得走出来,“这事怎么会让按察使察觉?又怎么会畅通无阻地捅到父皇面前?”
那幕僚犹豫了犹豫, 躬身端袖道:“这事恐怕得问一问攸之……”
江璃的脸骤然阴沉到底, 瞳眸中含了阴戾气,像是要将什么人千刀万剐一样。
他负袖而立,突然想起什么, 冲陈吟初和宁娆:“你们先回去。”
两女对视了一眼, 被这东宫正殿紧张冷肃的气氛骇住了, 忙敛衽施礼, 快步退了出来。
两人下了正殿石阶, 便听见一阵喧闹。
殿侧一道小径从梨花林里蜿蜒而出, 执剑的禁卫们步步后退,中间围着一个同殿内幕僚差不多打扮的男子, 他拿着一柄长剑, 额头冒着虚汗, 强装出强悍凶戾的表情, 朝围困他的禁卫怒喝:“后退!都给我后退!我要见殿下!”
陈吟初看得愣住了,袖边被宁娆提了提,她冲陈吟初小声道:“咱们快走吧,别惹火上身了……”
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躲着那边的剑拔弩张悄默声地往外溜。
岂料两人刚走到梨花树林前,只听后面一声怒喝“上前,擒住他!”,紧接着是刀枪叫相互碰撞的‘刺啦’声,宁娆习过武艺,身形轻敏,飞速地跑出去,却听身后一声凄惨的叫,回头一看,被围堵的白衣男子抓了陈吟初的胳膊,把她往自己的铰拖。
宁娆忙倒退回来,扣住陈吟初的另一只手腕,那男子见羁押人质的计划被阻碍,目露凶光,手中长节空中划过一道雪雳银光,直朝宁娆刺来。
宁娆一闪身,趁他进攻心切,内盘不稳,去攻他的内盘,果然将他逼得一个趔趄向后,趁他疏于防守忙腕上用力把陈吟初抢出来,推到了一边。
那人反应过来,横疆来,那柄剑寒光幽朔,隐隐透出戾气,十分锋利,迫得宁娆连连后退,此时身后的禁卫赶上来,那人听得动静,眼中凛光一闪,急出招制住宁娆,把她扣进自己的怀里,那柄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后退!全都后退!”
他一副走到绝境的亡命徒涅,双目充血,握剑的手颤颤发抖,较薄刃便在宁娆脖颈处那片细嫩的肌肤上来回磨,磨得她胆战心惊。
禁卫投鼠忌器,不敢再上前,甚至还被那人逼得步步后退。
“谁都不准退!”清冷的声音自殿前传来,那些犹豫不绝的禁卫听到,立刻肃身站正,半步不再退,握礁着前方。
宁娆被叫抵住脖颈,不敢乱转脖子,只能拿眼角余光瞟去,见江璃还穿着白寝衣,外面草草披了件墨蓝缎衫,站在正殿前,身后跟着那个刚才跟他禀奏的幕僚。
江璃紧盯着劫持宁娆的人,蓦地,毫无温度地道:“沈攸之。”
沈攸之被江璃这么一叫,浑身一凛,端剑的手跟着又抖了抖。
宁娆被脖颈处的那片不停晃动的薄刃快要逼疯了,心道,能不能敬业一点!能不能好好地挟持人质!
“殿……殿下,臣一时糊涂,您……您饶过我这一次吧……”
江璃凝着他的脸,冷笑:“你消孤饶你一次,可你想秦将军怎么办吗?你把他出卖给胥仲,胥仲能饶了他吗?父皇能饶了他吗?”
沈攸之哭丧道:“臣没有办法……臣被胥仲蒙蔽,有把柄握在他手里,等到想要回头时已不能回头了……”
“你以为孤不知道吗?”江璃道:“孤一早察觉了你的为难之处,多次暗示你,可以离开东宫,可你呢,偏偏恋栈权位,舍不得手中的荣华富贵。到了这个地步,以为还能有回头路走吗?”
江璃的声音越发冷鸷:“孤宁愿你离开,也不愿看到今天的欺骗与背叛。”
言罢,禁卫会意上前,把沈攸之逼到了中间的方寸之间。
周围一片冷肃杀气,宁娆看着眉目森冷的江璃,心中哀嚎:太子殿下,您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这个念头一落,劫持她的沈攸之突然把她推到前边,剑紧架在宁娆的脖子上,颤声道:“都别上前,不然,我就杀了她。”
可是周围一点声响都没有,没有人回应他的威胁。
沈攸之一紧张,手抖了抖,那薄刃没入宁娆侧颈少许,立刻传来一阵炙烫的刺痛,热血涌出,滴滴答答落到了襟前。
宁娆握紧了拳头,冷涔涔道:“能不能把秸好了?!你抖什么抖?!”
沈攸之仓惶后退,极尽绝望道:“我反正是活不了了,临走之前能拉着个垫背的,我也不亏。”
宁娆咬了咬牙,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你算什么男人?谁惹了你找谁去,冤有头债有主,拉着我垫背?我上辈子欠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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