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议事的殿内,名字早已经被建邺百姓歌颂的诸葛宛陵望着手中的卷宗,微微一笑,随后抬起头,望向眼前的孙既安。
很少有人知道,放粮这事完全是孙既安提出的,甚至在何处放粮,放粮多少,孙既安都已经计算妥当,既不会过多地发放而导致粮仓空虚,又可以给予百姓们足够的信心。
毕竟建邺经过这些年的积蓄,粮食已然富足,现在正是要用到这些东西的时候。
“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为何这样一件事情,你要私下与我说,而不要功劳,甚至不愿意让百姓知道?”
“对于百姓们来说,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相信的。”孙既安跪坐在垫子上,一身衣装朴素,发髻上微微飘动的纶巾依旧显出几分俊逸,他轻声回答道,“丞相之名,在百姓心中素有口碑,而孙家在这次叛乱之中扮演的却不是一个好的角色。我的儿子,如今就在敌军之中,若我说出功劳,恐怕这放粮之举,会被人认为是‘急于自证清白’,自然也就没有如今这般好效果了。”
“难道你就不想自证清白?”诸葛宛陵微微一笑,“我听说,孙家老宅在这几日还被人泼了黑狗血,连官署的一些衙役也串通一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肯去抓人。如此,岂非有损孙家之名?”
“清者自清。既然我确实没有和孙同同流合污,便不必在意这些。”孙既安平静地道。
“好一个清者自清。”诸葛宛陵赞叹了一声,终于切入正题,郑重道:“孙大人,今天我找你来,是有事要托付你。”
孙既安望着诸葛宛陵,只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见到诸葛宛陵如此郑重地说过“托付”这两个字,腰背顿时挺得更直,恭敬地道:“丞相请说,但有于国有利之事,我会尽力。”
“自然是于荆吴有利之事。”诸葛宛陵的声音有些飘忽,一只盒子则被轻轻地推到了孙既安面前。
孙既安有些疑惑,但还是把盒子捧了起来,一只手翻上去打开盖子,看见里面是一只方寸大小,通体雪白并雕刻着一只乌龟的的物件,肩膀骤然一震。
玉玺刻龟,这放在前朝是诸侯王才能佩戴的印玺。
孙既安当然也认得这只玉玺,事实上当年这一枚玉玺就曾保存在他父亲孙钟的书房,后来又被交给了诸葛宛陵:“这是……国主的印玺?”
“是。”诸葛宛陵道,“这正是国主印玺,只不过国主年少难理国事,这一枚印玺一直是我来保管。”
“丞相这是……什么意思?”孙既安越发迷惑,要知道这一枚印玺被诸葛宛陵用了这些年,早已经成为了举国上下最能象征权力的东西,它盖上的文书,立刻就会成为通行全国的命令。
“从今天开始,印玺就交由你来保管。”诸葛宛陵平稳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小事,“我会发文书到各官署,从今日起,我会闭门养病一段日子,由你暂代我总摄国政,辅佐国主。”
几乎就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所集中,孙既安瞪大了眼睛,即便是他这样好修养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摄政”一职给惊得屏住了呼吸。
不错,他确实对诸葛宛陵的位置有所期待,甚至也曾经想过某一日站在和诸葛宛陵的位置上发号施令,但他也十分清楚,如今的荆吴可以没有他孙既安,但绝不能没有诸葛宛陵。
“我听医官说过,你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虽依旧虚弱,却绝非不能理事。”孙既安紧紧地握着那只盒子,急促地道,“何况如今大敌当前,丞相却突然要弃国政于不顾……可否明告,丞相为何如此?”
他的脑海中一通转动,记忆里突然飘起一袭红衣,随后失声道:“难道是,因为那个女子?”
“是,但这是我的私事。”诸葛宛陵笑了笑,“孙大人不必太过惊慌,国中的事情我尽皆有所安排,军中有朱然将军,校事府有公瑾,朝政的事情,你也足以应对。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处理一下私事。”
“国中不可一日无丞相。”孙既安依旧震惊于一向公私分明的诸葛宛陵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而交出大权,十分不解地道,“过了这些时日,丞相自可得清闲时刻,何必急于这一时?”
诸葛宛陵摇摇头,一双眼睛望向眼前的卷宗,有些哀伤地道:“我也希望不急于这一时,但恐怕她的身体等不了那么久了。一直以来,我亏欠她太多,这一次,就当我……少有的自私一次吧。”
孙既安沉默着没有开口,或者说,他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在对诸葛宛陵表示态度。
诸葛宛陵知道仅仅只靠这一点无法说服孙既安,于是接着道:“即便是我想把大权独揽,也是做不到的。想必这些年,你们孙家也该探听到我在建邺到底做了些什么,那座大阵……需要我来作为枢纽,届时我也无暇再去料理那些繁杂的事务,只能是让你们去替我做。”
“丞相真就如此坚决?”孙既安眉头微微一动,“可你把这印玺交给我,难道就不怕我毁了你的根基?要知道,我一直上书要求削去校事府的特权。”
诸葛宛陵依旧自信地笑道:“你不会的,你和你父亲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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