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内,陛下左手桥恪王,右手桥穆嫣,一会儿看看孙子,一会儿看看孙女,老泪纵横。
约莫有小半柱香后,他才终于回过了神来,叹口气说,“瞩已经招了。”
穆嫣愣了愣,“什么?”
下一刻,她忽然张着口说,“莫非是关于我父王的事?”
陛下的目光里满是沉痛之色,“是,当年围猎场上,确实是有人处心积虑要谋害你的父王,他们计划周密,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后来,又在东宫放了一把大火,连给端乾喘息的时间都不曾给。”
他痛苦地闭上眼,“若是将这些手段用在敌人身上,那算得上是杀伐决断,可他们却用在自己的兄弟身上,手足相残,简直天理不容!”
穆嫣的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脚步有些踉跄。
她颤抖着双唇说道,“瞩,是不是指认了秦王?当初,我父王还是端乾太子之时,瞩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他不可能单独一人做下此事。而且,皇爷爷您说,是他们......”
陛下的神色痛苦极了,“是秦王。”
端乾太子和秦王是先陈皇后替他诞下的两名嫡子,是他与发妻的掌上明珠。
这对兄弟一直以来都是兄友弟恭,两个人的感情甚笃,他也将他们视如左膀右臂。
虽然他还有别的儿子,可是另外几个加起来的份量都没有他们任何一个重要。
可是......
当年端乾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之后,他也不是没有猜测过秦王在其中的作用,这些年来无数个午夜梦回时,也曾经坐而惊醒害怕秦王才是那场阴谋的主谋。
可当真相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恐惧这结果。
百年之后,他将如何面对自己的发妻?
穆嫣也一早就怀疑过秦王,可是她不敢深想下去。
在父王还在世时,除了这对儿女,他最挂念的人就是秦王叔了。
皇奶奶去世早,父王便牢记自己是长兄,对秦王叔颇多照顾,不论得到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分享一份给自己的兄弟,若不是皇爷爷不准他提什么退位让贤,他恨不得将这储君之位也让给秦王叔。
然而,在父王出事之后,她去向安阁援时遭遇的冷遇,才让她恍然大悟,或许,这一切都是个假相。
因为安岗那之前,也是个知心大姐的角色,对她温柔体贴,是最好的姐妹,是最好的朋友。
再后来,眼见秦王势力壮大,而这些势力大部分都是从她父亲端乾太子那里继承的,她心中难免会打嘀咕。
当年的事,真的就与秦王无关吗?
种种可疑之处摆在那里,可是她却总不敢再多想下去,她不想相信人心是那么残忍可怖。
然而,现在,事实如血地告诉她,人心就是这样可怕的。
相比穆嫣和陛下的痛苦,恪王倒是淡定很多。
他叹口气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是秦王叔了,可惜苦于一直都没有证据√儿,你还记得吗?我们离开皇城去往西北的路上,一路都遭受追杀,有几次,我们截获了那些追杀我们的人←们身上虽然没有任何标记,但其中有一个人,我曾在秦王府见过。”
刚开始,当然也是不能接受的。
可是,恪王很快就想明白了。
有野心的男人对于权力的渴望,有时候会超越一切≈长?亲人?假若端乾太子的存在挡了秦王的路,秦王一定会将这块绊脚石搬开。
前朝,就不知道有多少父子兄弟因为这把御座而父子想杀手足相残。
穆嫣低声问道,“秦王他承认了吗?”
陛下痛苦地点头,“他连谋逆之罪都承认了,谋害兄长的事,当然也都认下了。”
他昨夜秘密地去天牢见过了这个儿子,原本还在心软,若是秦王跪地求饶,他要不要顺势饶他一命?不论如何,那可是他和陈皇后唯一所剩的儿子了啊!
若是他亲手处决了这个儿子,九泉之下,陈皇后会怎么样难过?
可是没有想到,秦王看到他开始,就破口大骂。
秦王说,“若不是你的偏心,我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同样是父皇母后所生的儿子,为什么他这样的怂蛋一出生就是储君,而我事事处处比他强,可却永远是个万年老二?”
没有错,秦王确实很出色,也优秀。
可他性格偏激,初事不讲情面。
若是开拓之君,这样的人或许能够将大盛朝带向一个繁华昌盛的方向。
可当时的大盛,四糊平,需要的是守成之君。
端乾太子,他宅心仁厚,处事柔软,温顺和平,只要他可以平安安稳地将位置传给精心培育的皇长孙后,大盛朝的将来必定势不可挡。
秦王,失在刚愎自用,刻薄固执。
也失在没有一个像皇长孙这样的好儿子。
陛下没有想到,秦王亲口承认了他是如何害死端乾太子的,东宫的那把火,就是他命令胡周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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