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清靖西将军马佳·图海敬启:
将军康安。
近日惊闻噩耗,方知令郎诺敏已于梅关下战殁,令郎猝去,家失栋才,谨诚致哀悼,尚望顺变。
昔日令郎韶州设伏,几取余之性命,幸上天眷顾,侥幸获胜,然令郎之智勇忠亮深以为然,惜乎忠亮之部属翻过长乐崇山,奇袭收复梅关,令郎顿兵关下,退路已绝,追兵又至,已陷绝地矣。
余部欲降之,然令郎决意不从,浴血死战,终殁于败军之中。
志决身歼,其毅其烈,无愧于贵主,当为吾辈军人之楷模。
余也感佩,余与令郎年岁相仿,若非两族交兵,或可为挚友,而非战阵之上,生死搏杀。
此憾事皆时势所迫尔,贵族原亦为大明子民,然万历四十四年以来,贵上兴不义之师,掠我国土,害我同胞,断我文统。
如此种种,见之闻之,忠臣义士无不日日泣血,岁岁忧愤。
是故忠亮上负圣君之望,下承万民之愤,举三尺青锋,奋国族千年之余烈,起兵保国护民,驱除鞑虏,至今已三载有余。
虽略有薄功,然刀兵一起,难免生灵涂炭,死者白骨露野,生者念之断肠。
斯大明,国乃王道之邦,民乃淳善赤子,贵主若去伪号,复衣冠,交罪魁,还河山,伏待陛下圣裁,或可宽宥,是时你我亦可复为大明子民,共享盛世。
不然兵临城下之日,火炎昆冈,玉石俱焚,灭国亡族,恐不忍言。
切切!
另,诺敏将军刚烈,临行前仍高呼奋战,其躯饮弹无数,余不忍睹之,故焚,并首级置于匣内。逝者已矣,生者恳请保重。
行军繁杂,不便多言,务请节哀。
大明黔国公,中极殿大学士,两广总督沐忠亮。永历十八年夏,草于戎旅。”
突逢丧子之痛,黯然神伤的图海已没有心情看到最后,似乎遗漏了最后几行关键信息。
当然,宜章到郴州不过大军三几日的路程,他没看到,现在沐忠亮亲自来告诉他也是一样。
暗室被粗暴地推开,“砰”一声,发出不小的响动。
这名军士连打千见礼都顾不上,径直道,“将军,斥候发现明军大部已离宜章,向郴州进军!”
等了半晌,图海却全无回应,“将军?将军?”
这军士大着胆子凑上去,只见图海印堂发黑,闭眼委顿在座椅之上。
“郎中!快请郎中!”
悠悠醒转,他一开口就问,“我晕了多久?明军到哪了?”
郎中赶紧过来把脉,顺口答道,“不过一刻钟而已。”
他一手拨开号脉的手,急匆匆就要出门。
“将军,您气血攻心,需要静养!”
“滚!”大兵压境,图海哪还顾得上这些,丢下这么一句,就往城外大营跑。
郎中被撵出府,看四下没人,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狗鞑子,老子还不想治呢。”
“公爷,今日是否行军?”一大早,苏诚就来帅帐中请示。
沐忠亮揉揉惺忪的睡眼,撩开帐门张望了眼,“敌军可有什么动静?”
“并无异动。”
“天气不错,那就走两个时辰吧,晌午后日头太毒就歇下。”
“诺。”
苏诚也不多问,出帐布置去了。菁菁端来脸盆,沐忠亮抹了把脸,回到帅案前,拿起前日接收的情报又看了一遍,嘴角压抑不住笑意。
“夫君乐什么呢?”
“呵呵,友军给力,这场仗终于要分胜负了。”
给力是什么意思?菁菁不解,不过看夫君的模样应该是好事吧?
沐忠亮也不解释,他在等,毕竟军情司的情报传递效率可能比清廷快个一天半天的,到时他们一动,我们衔尾撵他们不必攻坚来得痛快?
现在龟速行军正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养精蓄锐。
宜昌到郴州,全程约一百五十里,按正常行军速度不过三四日的事情,然而行军到半程,明军的速度突然大幅放慢,算是让一开始还火急火燎图海缓了口气。
然而过了两日,沐忠亮还没收到斥候的消息,他觉得不太对劲,最终下令正常进军,次日便来到郴州城下。
郴州城并不大,八万清军难以全部容纳在城内,闻说沐忠亮来袭,清军背城列阵,一眼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沐忠亮现在算是有些经验,扫了一眼,阵中大约有五六万人,城上旌旗林立,剩下的应该守在城内策应。
不应该啊?怎么清军还这么淡定在这守着,难道他们一点都不担心后院着火吗?
有耐心地等了两天,他发现不对劲了。清军好像混得不错啊?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天有好几拨的群众带着粮食酒水过来慰问,还有不少扛着大刀长矛就加入了清军阵地的。
沐忠亮很是郁闷,“武卿,我不是看错了吧?咱们真的如此不得民心吗?这叫什么?连鞑子都能箪食壶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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