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缨部,李定国部,在将府门外的长街上列队对立。虽同样身着红衣,但服制,装具,已是完全不同。一方披坚执锐,一方则是火枪刺刀,站在各自的主将身后,泾渭分明。
李定国他们还是头一次遇见现在的明军,结果连他们的编制都听不懂了,这么一看,双方竟然不像是同一国的军队。
“尽搞些花哨名堂,所谓军长,就相当于管辖几个总兵的总督是吧?”沐天波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确实是这样的,只不过他比较惨,手下就一个总兵而已。
李定国却颔首,“军长,一军之长,我们武人掌军,总比那些文官总督强吧?令郎这个改制我还是很赞同的。”
“哦,失礼了,蒲将军免礼,”李定国才想起来,抬抬手,认真打量两眼,“嗯?蒲将军似乎颇为眼熟,你我当年似乎在朝中见过面吧?”
“当年殿下征战在外,末将不过一无名小卒,无足挂齿的。”
他心里却在想,您老还是别记住我的好,当年十八先生之狱的时候,他的角色可不那么光彩。
李定国不记得,沐天波当然是记得的,可现在沐忠亮主政,他也不好说什么,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进入府中,李定国有些为难,但还是开口了,“蒲将军来得好快,现今桂地光复已成定局,不知将军你我两军有什么看法?”
“末将行伍之人,不懂朝中大事,不敢置喙。”
“诶,话是这么说,但你我为一军之帅,朝廷总要参考我们的意见,是这样的,云南山多贫瘠,我军难以有大发展,如今来了广西,也算有了合适的容身之所了,故想请朝廷将桂地划给我部屯军,将军以为如何?”
不就是要地盘么,蒲缨已经打定主意,打死也不吭声,但打死也不离开桂林。
蒲缨装闷嘴葫芦,墨迹了半天,沐天波看不下去了,径直道,“听说敬之在郴州是吧?这样吧,宁宇你先留在桂,和绥宁伯一块扫平残余清贼,我带我的土司兵入湘去见他,由他来定夺,如何?”
沐天波的话看上去公正,可潜台词就是接下来两军就各自抢地盘吧,谁抢到就算谁的,难道他儿子还能不认不成?
最终李定国还是耗不过蒲缨这个老油条,退出了桂林,率军南下西进去了。而蒲缨手头上就那么点人,分兵到了极致,也就多取了浔州府,加上原来的梧州、平乐、桂林三府,算是得了小半个广西,剩下的都给李定国取了。
即便如此,蒲缨的战果一报回,就引起朝野轩然大波。
东路军打到现在,还是在潮州揭阳一线和吴六奇和李率泰拉锯,就连重兵云集,沐忠亮亲自坐镇的北路,到现在的进展不过是推进了几百里地而已。
朝中的人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北路东路当面压力比西路大得多,能有进展就不错了,西边本就压力小,还有李定国跟他合力,有战果也是应该的。
但是老百姓却爱听蒲缨的故事。
轻装千里突袭,直取敌酋首级,豪取四府之地,听上去何其豪迈。
报纸当然也不放过这个提振民心士气的好机会,没多久,梁梿炮制的《飞将军蒲缨》的报道就面世了。
于是乎,街头巷尾一时都在传颂他的威名:
“绥宁伯爷,蒲缨将军,三日五百,六日一千,虎步半桂,所向无前。”
明人欢庆胜利,满人则暗自神伤。
桂林丢得太突然,湖广面向广西的门户有如洞开,图海还没来的及分兵,郴州西边的永州就已经丢了。
“妈的,一群草包!定南定南,一窝都是鱼腩!”
好容易忍住暴跳如雷的冲动,静下心来继续谋划。
永州丢了,郴州又成了一个突出部,沐天波那一万人马,无论是向沐忠亮靠拢,还是向湖广纵深突击,对于他来说都是个大麻烦,他现在已经不想着进攻了,就算想要维持现在的战线,恐怕不退都不行。
可这一退,到底退到哪儿呢?身后的衡州?不过还得分出一到西边的辰溪(怀化),防备明军从永州入境。可如果再往后,到了平原地区,需要防守的方向就更多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自己的兵力比对面沐敬之多出不少,怎么还觉得如此捉襟见肘?
回想那日以优势兵力和苏诚交战,最后却落得个溃逃的结局,他心中的担忧又更深了一层。
他已经尽了战术上的一切努力了,但总体而言,清明两军的单位战力、组织程度、战斗决心方面,差距都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虽然清廷已经很重视沐忠亮这帮人了,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已经不能将南明视为原来那个腐朽的朝廷了。
在图海看来,它更像是一个全新的国家,政策、思想、组织形式甚至和以往任何朝代都不同,稍有不慎,大清这几十年的大好局面都有可能荒废。
为今之计,要么不计代价,纠集全国之力,包括北方的精锐京营,蒙古兵等力量,把它摁死在襁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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