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激荡之后, 绵绵的雨,沉沉的云, 都散开了。春色漫波拿, 粉红深红浅红,各色花卉争先嗅着春意。
连续狂欢了大约一周,外省或者刚刚开始, 或者正在经历狂暴的风雨,波拿人的生活却好似荡平了的湖面, 虽有涟漪余波,却平静下来了。
人们有太多深沉的喜悦, 埋在心底, 要与家人在宁静夜晚, 算着将有余禄的账本, 享用着难得丰盛的晚餐,靠着温暖的炉火旁,细细地私语。
这是一种仰望未来有了亮色的心态。
唯一能泄露出这在平静湖面下持久的震荡的, 是街头巷尾的报纸。
仿佛解了封嘴的禁锢,一夜之间,这些小报上的新闻, 劲爆了许多,以至于近乎肆无忌惮。
雷霆酮,雨后的芬芳里, 波拿人也终于有了闲情逸致去剧院了。
皇家剧院的墙上除去《社会修道院》外, 便
贴着《海港之都》的大幅海报。
三三两两的观众, 从剧院散出来,嘀嘀咕咕:“我怎么觉得没这么好看啊?讲一群水手、小市民、暴发户,通过远航发家,与当地的强盗战斗,赶走野兽,辛勤建设了一座海边城镇的故事,很好看吗?”
报纸上也夸得勉强。
林黛玉对此却不大在意。
她走到哪里,都有人尊敬地叫道:“安娜女士!”在阿巴特写过的所有戏剧,都被热情的戏迷搬到了波拿。包括她专门为阿巴特写的《海港之都》。
她早已知道这出戏在波拿的结局。
《海港之都》,虽然系她为一座城市专门写成,寄托了感激之情。但要论水准,是不如前面几部杂糅百家,取中原之精华的作品的。更不必提故事上的趣味,对于阿巴特以外的人来说,不是很高。
所以,待人们开始尝鲜的兴致过去之后,这出戏必定会冷落下去。
但是,她写这出戏,本来为的也不是名利。
欧内斯特找上门来的时候,她正依在窗前托腮静静地眺望远处。
“安娜,你在看什么?”
她却没有回头,只是怔怔地,眼睛有一点儿湿润。
欧内斯特伸长了脖子,顺着她看的方向,只看到一片片尖尖的屋顶,高远的天云。
那是东方的方向。
“你想家了?”欧内斯特挠着头,“也是,你孤身一人来了这里这么久,你家人肯定很想你......”
“我没有家。”林黛玉说,“我家中七人,祖父祖母,爹妈叔伯兄弟,而今在世的,只我一人了。”
欧内斯特一惊,连忙道歉:“呸,我这臭嘴,你......”
“没关系。”她笑了笑,显得很平静,“人世无常,我父母、兄弟,祖父母,早在我童年时代,就一一去世了‘多年了,心湖早平,只道是生来亲缘浅罢了。”
她这样的平静,反而教欧内斯特更加愧疚,之前只听巴德他们说过安娜的叔叔是个奇人,但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竟不知道她如此身世堪怜:“那就没有什么旁的亲戚了吗?”
......旁的亲戚?林黛玉想起了贾家,不答反问:“你今天怎么找我来了?只闲谈么?”
“倒不是,是我家名下的那家出版社的主编,死乞白赖地,非让我来问你,愿不愿意再投稿一篇。”
“?”
“嘿嘿,你不知道,你那篇《社会修道院》可算是彻底卖脱了,连续着印了五六回,都还供不应求。从审判日之后,就更不得了♀老菜头,赚钱赚得眼都绿了,生怕你再有稿子投了别家,竟然找到我这说情来了°要是愿意写,我就叫人去告诉他一声,不愿意,也不用勉强。”
林黛玉应了,欧内斯特一向心底憋不住话,忍不住好奇,还是问出了嘴:“你到底是为什么西渡?我听巴德说过,你叔叔似乎不是东方的普通人家出身......”
林黛玉不语。睫毛上下轻忽地闪动了一下。
“罢了,那我不问了。”欧内斯特也有善解人意的一面,
欧内斯特才走了没多久,门铃响了。
楼下的女仆迟疑的声音:“您......是?”
*
玫瑰花剧院已经有足足三周,没有收到一个剧作家的稿子了。
“观众们已经频频来问:为什么这几周都没有别的新戏了。安娜小姐的戏虽然好看,也不能总是演呀。”
老莱斯利把一张报纸颓废地推开,示意手下人:“你自己看。”
*
“呼吁波拿的剧作家,抵制违反三一律的作品?”
林黛玉蹙眉。
她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时间的一致,动作的一致,地点的一致,是从古代时候的悲剧中总结出来的最伟大的条律,没有之一。
对理性,要服从它的规范,我们要求艺术地布置剧情的发展,;要用一地,一天,内完成的一个故事,从开头直到末尾维持着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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