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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刀成了战局的转折点。打仗时有人见血就瘫软,而有人见血却红眼。当时老大和女儿立即瘫软,父亲却红了眼,转刀砍向紧箍着自己的老二的胳膊,老二及时收手,刀砍在父亲自己身上。好在造物主造人时是按攻击他人设计的,砍自己却使不上劲,只划破了衣服和肚子上一道表皮。父亲真正拼尽全力的是掷向仍在踹门的女婿的一刀,刀从老二的耳边疾驰而过,在空中激动得胡乱翻滚,最终刀背打在女婿的肩胛骨上,虽然隔着衣服,也疼得他呲牙咧嘴,象猪一样靠着墙猛蹭后背。
殴斗凸了。接着一批又一批的邻居来观摩现场,第一批是王宇恒叫来的,没起到什么作用,然后是警察来了,把双方有关人员带到派出所,只有老大由老太婆和葛老头护送先去医院,缝了十几针。
初步询问完情况,派出所让大号的人回家,却把父亲留了下来,关在一间小屋里「亲带着王宇恒和弟弟来看父亲,值班警察没有阻止』想到一家四口竟在派出所平安团聚了,还是一个单间。父亲紧紧抱着弟弟,弟弟仍是无忧无虑且无知的样子。父亲又抚摸着王宇恒的头,默然无语。
那天王宇恒第一次亲眼见到他梦寐以求的真枪,却不是用来对付佟老太婆的,而是别在值班警察的腰上,用来看守父亲。
殴斗双方的口供是截然不同的。父亲坚持说对方人多手狠,自己受伤在先。开始拿刀只是想吓唬对方,所以一直没砍,是对方先要夺刀砍他,自己肚子上的刀伤和衣服上的破损就是证据◎为眼瞅刀就要被夺走了,出于自卫才不得已抡起来;而且是平拍的,正抽况下还不如对方的拳脚狠,却被对方推搡而走偏,如果自己真想砍,对方不会只受这一点伤。父亲的口供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基本上是真的,只有最关键处是假的。高明的谎言一般都掺有部分真话,用以取信,也增加自信,就如同好的小说大多是真实加虚构一样。
而大号则说父亲那把刀是早就暗中准备好的●警问既如此他为何不早拿出来,还要先挨打?大号说父亲就是要等到自己吃亏受伤后,再以正当防卫的名义砍人,是蓄意谋杀♀种说法使情节显得过于扑朔,过于戏剧性,民警难以信服。大号又说父亲肚子上的伤是自己砍的,这又使人联想到苦肉计●警仔细观察了父亲,觉得他不象如此老谋深算的阴狠之辈,这种说法不如双方在夺刀时划伤推理自然而顺畅。父亲是用真话把假话带得可信了,大号则相反,是假话把真话拐得不可信了,关键就在于分寸的把握。
为慎重起见,民警对周围邻居和双方单位都进行了走访调查□宇恒家的其他邻里关系还不错,而父亲单位因为父亲能够酬抛家舍业去野外出差,多次评选他为先进生产者。父亲肯长期出差其实是为了挣一天四毛钱的出差补助,而且吃饭免费。姥爷带着姨舅们下放农村,母亲每月都要接济他们。
对大号的调查结果却完全不同。霸道的人在哪里都霸道,这是他们的处世哲学,邻居和单位对他们家的反映都不太好≮父亲单位,那个曾被大号气走的前任小号成为一个愤怒的控诉者。而派出所对父亲的处理结果很大程度要听取父亲单位的意见,主管的行政处处长又征询父亲所在的野外队的意见,野外队领导说队里能长期出差的人不多,一定不能为此事耽误他的工作,他为了给单位创造产值酬奔波于荒郊野外,因此无暇顾家,才使妻儿无依无靠,受人欺凌的⌒政处长听了很感动,也想借机扭转一线科室对后勤科室的看法,二者之间存在着类似于纳税人和政府机关的矛盾,前者养活后者,却要服从后者的管理,管理名为服务,实为权力⌒政处长要体现自身的价值,便亲自带着下属崩科科长和科里一位彪悍的蒙古族摔跤能手,拎着两瓶水果罐头和一些补品,代表伤人者单位去大号家看望受伤者,对方的态度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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