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骡了出了临河家门,骡子吃饱了草料,不用扬鞭自奋蹄,两个鼻孔,呼哧、呼哧喷着粗气,疾驰在关外的古道上。
临河,离张家口比天津要近得多,悠悠当当三天就到了,找了个栈住下,第二天早起,洗嗽完毕,吃了早饭,在自己的货物中挑了些拿手的东西送到了店铺里。
那些店铺的掌柜,卖了多半辈子货,没见过这些新鲜玩艺,拿着这些东西,琢磨着、看着,哪个也不敢把货物收下,立马把款付了,因为谁也怕这土老百姓,不认识这洋玩艺,货卖不出去,砸在自己手里赔了钱□相公看出了掌柜们的心,向掌柜们承诺:“货给你们,你们可以付给我一半儿的款,等那半儿货卖完了,你们再给我们那半儿钱,如果不但这半儿货卖不出去,而且原来付款的那半儿货也没卖出去,那么,我把原来你们给了我的款子再退给你们,这总行了吧?”
那些掌柜的,看见自己一点风险都没有了,才同意留下了这些货物。
买卖人有“货到街头死这一说”您把这整个市场都转悠到了,货还照样卖不出去,您就得想方设法压价降价,或别的方法,把货折腾出去,甭管用什么方法把货物折腾出去了,总比驮回去要强得多。
刘相公磨破了嘴皮子,这五驮货总算有了着落,刘相公在张家口又采了些皮货,赶着五头骡子往回返,回到临河家里,老婆、孩子,问买卖做的况,刘相公无法回答,找言语搪塞了过去。
在家里歇了一宿,刘相公驮着那些皮货又上了,刘相公边走边琢磨,“货销到哪里去呢?”如果这些“皮子”驮到天津,也可能卖得贵一点儿,但回来是否带货呢?不带货,放空回来?五头骡子两个人,来回得住三宿店,多卖那两个钱儿,还不一定够来回的人吃、马喂、住店钱?而从天津往回带货?张家口的货卖得如何?是一点儿谱儿也没有‰到此,刘相公决定这次就不去天津了,到北京,把这些皮货批发出去就算了。
货是自己驮来的,没有雇脚力,养女不打饭钱,低于市场价在北京把这些货就发了出去,然后哄着骡子回家了。
家里种了一百多亩地,人、牲口有得是吃的,牲口不干活,只喂些草就行了,而掌鞭的,得酒菜伺候着,掌鞭儿的吃肉肉香,喝酒酒香,而刘相公就不一样了,吃肉肉不香,喝酒酒不香,为何这样呢?因为他睡着了的时候,都惦记着张家口的货物是不是卖出去了,如果没有卖出去,货还得驮回来,进货花的大把银子就溅泡了。
刘相公在家待了有十多天,怎么着也呆不下去了,张家口的“买卖”是青是红,他想去看个究竟,他叫上掌鞭儿的,两个人倒替着骑一个小毛驴子,走上了去张家口的大。
刘相公盼到张家口,又怕到张家口,盼到张家口,是想看到放在张家口的货物都卖出去了,自己拿回了现钱,而怕到张家口,是怕看到掌柜们阴着脸,让他把货物都驮回去$果到了张家口到的是后者,自己丢人、现眼、带赔钱,那可就惨透了,此时的刘掌柜甚至怨恨起了小毛驴子走得太快了。
小毛驴子不愠不火,按着自己的节奏,蹄儿踏、蹄儿踏,走着自己的。
掌柜的心乱如麻,可掌鞭儿的心里却像个凉柿子,他这是第二次去张家口,张家口自然有许多他没经验过的,和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在吸引着他,他时不时的照小毛驴子的屁股蛋子上抽两鞭子,毛驴子挨了鞭子,往前窜了两窜,走得更快了—是往常,刘相公对于伙计这样尽职尽责,心里一定非常高兴,可今天刘相公对于伙计的举动,心里非痴火,但恼火归恼火,又没有申斥人家的理由,只好把那无名的火憋屈在肚子里。
人说买卖两心眼儿,买东西的嫌东西太贵,而卖东西的又嫌东西卖的太便宜了∑柜的和伙计的心跟那买东西的和卖东西的的心眼儿是一样的?如果买卖做得好,掌柜的自然是财源滚滚,如果买卖做得不好,投进去的银子和辛苦将付之东,可伙计呢?不管掌柜的买卖作得好还是不好,你答应过的,给我多少工钱,到时候就得给我多少工钱。
发昏当不了死,张家口说到就到了,主仆两个找了个旅店,甭管买卖是赔还是挣,还犯不上睡大通铺,刘相公要了个单间和伙计一块住下,那个掌鞭儿的躺下就鼾声如雷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了,可是刘相公哪?辗转反侧,过半了还睡不着哪。
可是丑媳总得要见公婆,该过的关,该迈的坎,该过总得要过□相公洗漱完毕吃罢早饭,朝着离旅店最近那个店铺走去。
刘相公心里嘣嘣擂着鼓,也不知道自己放在店铺里的东西卖出去没有?如果卖出去了自然好,如果没卖出去,当官当不成,经商又经不好,以后可怎么办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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