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宫里,久别重逢后的两姐妹终于平静下来,六姑娘甄倩人摒退左右,拉着甄宝人的手在说悄悄话:“……陛下从渭南回来,太后只许我去见了一面,还只是站在一米开外,可我对他太熟悉了,一眼看上去,白发丛生,两颊瘦的全塌了下去,已然看不出最初的模样了!我当时吓了一跳,哭着扑了过去,使劲地叫他,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神儿空空的,从我脸上滑过去,竟然认不出我了......太后赶紧让人拉开我,将我送了出来......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说到伤心处,甄盼人又忍不住滴下泪来。
皇帝的宠爱是她在后宫生存的最大筹码,他若是真的忘记了她,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那你的身孕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呢?”听了甄盼人的亲口描述,甄宝人也暗暗心惊。
她对皇帝身体糟糕到这个程度估计不足,之前甚至从未想到过正当盛年的皇帝,会因为一次受伤就此一命归西,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甄盼人眼前面临的事儿,可就不止这一件了。
“我的葵水一直都不太准,有时两个月来一次,有时三个月来一次,到了宫里之后一直喝着‘药’,才好了些。可自从宫变后逃出京城,便再没有喝‘药’,之后便是兵荒马‘乱’的,再说,升州被围之后,城里缺粮食,我们虽不至于饿肚子,但吃的东西大都是些粗陋之物,每日里人心惶惶的,哪里还顾得上关心这个事儿?”甄盼人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忍不住心有余悸,“直到上月回到京城,掐指算算,才发现竟然四个多月没来葵水,让御医把了脉,这才号出了喜脉......”
“难怪!”甄宝人点点头,甄宝人原本就有经期不调的‘毛’病,再加上实在年轻,没有经验,这才对自己怀孕的事儿毫无意识,“六姐姐感觉,自从你怀孕之后,太后待你如何?”
“自然是与之前大不相同,吃的用的,都要先给太后过目之后,才准送到我这里;隔三岔五的,总有赏赐送过来,也免了我的早晚请安......”甄盼人拿手指了指自己屋子里的几样新增的摆件,突然想起什么来,又补上了一句,“对了,得知我怀孕之后,太后特意给我派来的一个瑛姑姑,专‘门’看我的膳食的,是个老道的,也知进退,深得我心呢!”
听到这里,甄宝人脸‘色’凝重起来。
她仔细回想一下,刚才六姑娘打发的宫人里有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穿六品恭人服饰,面生得很,想来就是那个瑛姑姑。
太后在这个关键时期,突然给六姑娘身边安‘插’了一个人,可以说是极关心她肚子里的这一个,也可以说是安‘插’了一个心腹,她想知道什么、想做什么都是极方便的。
六姑娘生为庶‘女’,长在后宅,虽然聪明伶俐,但是在王夫人的有意教导下,见识毕竟有限,最缺乏的便是一个大局观,至少她对于眼下的情势缺乏最基本的危机意识。
这场战争,太后颇受刺‘激’,几乎丢了‘性’命不说,还差一点失去了拼其一生赢来的江山,甚至极有可能搭上一个儿子的‘性’命。
所以皇帝从渭南一回到京城,她便一改从前的仁恕宽和,大兴诏狱,其实根本上是因为心虚,亲眼见到她曾以为固若金汤的统治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为了保住她这一脉的统治权,她也许感觉必须除掉全部对政权产生威胁的力量,无论是暴‘露’出来的,还是尚处在萌芽状态的,宁可错杀一百,不愿漏掉一个。
六姑娘不懂朝政,根本揣摩不出太后的心思,眼下怀上龙胎,大皇子早夭,最大的对头魏贵妃轰然倒下,皇帝病成这个样子,短期内其他嫔妃们想再有孩子根本不可能,她自我感觉在后宫已是一枝独秀,根本不会想到自己还有危机。
如果皇帝还能被京师的御医们妙手回‘春’,渐渐恢复,那么她自然是母凭子贵,高枕无忧。
可是,若是皇帝就此一命归西了呢?
甄宝人抬头仔细看甄盼人,因为初次怀孕,她比过去微微丰腴了一些,肚子完全看不见;脸如满月,颜如‘春’‘花’,一点儿孕‘妇’常见的黄褐斑都看不见,颜‘色’似乎更增了几分,只是眉间一股子浓浓的焦虑不安。
原因不难想象,一来她是初次怀孕,‘激’素变化,情绪不稳;二者,最需要皇帝抚慰的时候,却连面也见不到,心里难免委屈失落;三者,对于自己和孩子的未来不确定,或者说她认为自己怀了这么重要的一个孩子,在后宫的位分应该变一变了,可却没办法得到承诺。
甄宝人心里掠过一丝酸楚,拉过六姑娘的手,安抚地轻拍几下,柔声说:“六姐姐,你才十六岁,年轻就是最大的本钱,什么都应该等得起,不是吗?眼下你为了肚里孩子健康长大,就该沉住气,排除一切杂念,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这才是头等的大事。”
“嗯,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七妹妹,你知道皇后没了吗?”
甄宝人略作犹豫,点点头。
“我就想不通了,明明是被烧成焦炭,尸体都见到了,太后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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