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和我总有一个在不停旋转。——39°的王珏
李微瞬间肩膀一个发力,撑着他断线木偶似的头和身子,然后单手把他垂着的下巴抬起来。王珏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微微张着的嘴被捏得有点嘟起来,仿佛妨碍了喘气,脸被憋的有点微微发红。李微伸出另一只手,用手背去探他的脑门,马上被烫了一下,“你发烧了。”
“发……发烧?”他被扔下的下巴突然失去了支撑点,摔在了系好的安全带上。
“以后少在冰箱里玩躲猫猫。”李微说。
王珏想坐起来抗议,尝试了一下,放弃了。
“每次都是,跑,”李微把引擎启动,淡淡说,“跑不过就往我这一倒,自不量力。”
“你……别嚣张,”王珏气息奄奄地嘴犟道,两片嘴唇无力地翕动着,烧得舌头都捋不直了,“我昏迷……前,你不一定打得过我。”
“是吗?”李微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梢,“你现在谁也打不过。我客观理性地认为,你现在只有跟着我才是最安全的。”
……
王珏没说话。
李微用余光一瞟,发现那边已经接收不到信号了。
李微把车停到家门口,拽着他后脖领子,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把他拎出车外。然后意外地发现他还能走,只是脑子不太好使了。
“你说,这,发烧,的,感觉,还,挺好,”王珏耷拉着脑袋,跌跌撞撞地走进被提前打开的大门,像一张饼一样把自己摊在床上,裹着被子,一个字一个字蹦道,“感觉,不用想那么多东西了……”
烧坏了。
李微从后面紧随而至,惆怅地关上门,想起了被葫芦支配的恐惧。
他拿了一堆东西走进房间,堆到床头。他蹲在地上,把脸凑到床头瘫着的侧脸,淡淡道:“张嘴。”
王珏侧躺着,张开了嘴。
“张大。”
他仰着脸把嘴张大。
“说‘啊’。”
“啊——”
“闭上吧。”
王珏又照做。他半睁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目光呆滞喃喃道,“医生,我还有救吗。”
开始说胡话了。
李微站起来,把各种药水挤进吊瓶,并不想理他。
他一转头,就看见王珏还在盯着他看。然后他突然把手腕并在一起,递了过来。
李微:“?”
“你,不是,oer,a……”
李微怀疑了几秒自己的耳朵,道,“你还跑得了吗,不用这么主动。”说罢就接过他一只手,给手腕绑上了医用乳胶管。
“改换绳子了吗……”王珏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任他摆弄,眼睁睁地看着李微,拍了拍手背,然后隔着细嫩的皮肤捻出一根青色的血管,在上面熟练地用棉签涂上碘酒。
可当他把针头推出一些液体时,几乎是瞬间,王珏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李微转头看他,看见他涣散的瞳孔骤缩,盯着针头的五官痛苦地挤在一起——那是极度恐惧的表现。
害怕到一定程度时,人是哭不出来的。他只是控制不住地打着哆嗦,上气不接下气,嘴里有些无力地念叨着,“不要打针。”
“不要打针。”他又说了一遍。李微注意到被子下他的身体缩成了一团。
他从来都是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刀架脖子、尸横于前也面不改色,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李微面前展现恐惧。可脑子不清醒带来的真情流露也转瞬即逝,自我保护机制让他努力为自己辩解,给自己的颤抖找一些合理的解释:“太冷了……”
典型的自我逃避。
李微把那只逃逸的手捉回来,左手轻轻覆在他眼睛上,右手用手边缘掌固定住那只不停颤抖的手,又用两根手指在把针精准地推了进去。
直到单手把胶布粘好之后,覆在眼睛上的手也没动。瑟瑟发抖的睫毛轻轻刮擦着掌心。
良久。
颤抖才渐渐平息。
就快久到他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李微看见那张脸上露出来的嘴唇,突然笑了一下。
他立刻把手拿开了。
“你照顾病人时候这么温柔啊,医生。”王珏望向他,眼底一片清明。
“药到病除?你恢复得够快啊。”李微平静道。
“医生治得好。”他之前不是装的,只是一想起那段回忆,人就一下子清醒了。
创伤应激障碍着实有点难搞。从前他自己查资料查到了眼动疗法,就是把右手手指放在双眼前一段距离,慢慢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反复交替,然后慢慢回忆创伤回忆。简介煞有其事地说是让手指带动眼球,将卡在杏仁核的的记忆上传到大脑皮层,让大脑皮层再加工。结果他一开始回忆,手指就没法转了,颤抖着用力弯曲,然后焦虑地啃起了指甲,最后仰着头大口呼吸起来。后来程医生给他介绍了森田疗法,就是顺其自然,“拥有健康人的举止,心理自然健康起来。”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