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塘沽、津门时,赵橘儿便听到了许多关于他兄长赵构的坏话,她当时心中还对这位兄长抱怀希望,所以内心对这些坏话颇为抗拒,但如今来到赵构身边,见他远忠义,近奸佞,杀贤良以除异己,幸东南以避胡马,除了公开场合中的几滴眼泪,半点不见有将父兄国家放在心上的行为。这个时候的赵橘儿还比较单纯,一心只希望这个世界早些恢复童年时的太平秩序,希望父母、兄弟、姐妹们能够早日脱难,却还没有意识到她已被卷入十分凶险的政治斗争之中!
这时赵构调到赵橘儿身边的宫女太监已经很多,又拨了一所大宅子给她居住。但围在身边的人越多,宅子越大,越让赵橘儿感到恐惧与孤独——这个宅子就像一个监牢,而那些宫女太监全都不像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仅仅是许许多多的眼睛和耳朵——紧紧监视着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么多人里面,竟没有一个可亲,也没有一个可敬!赵橘儿忽然感到很害怕,她忽然想起林翎的话:“最是无情帝王家!”没错,她现在得到了有生以来从所未有的尊荣,可她却一点也不开心。她忽然很怀念逃出燕京之后、回到大宋之前的那一段日子,那段日子尽管也受过一些苦楚,可那却是她一生中极为短暂的自由时光。
她忽然变得好羡慕林翎,此刻林当家大概正在东海翱翔吧,那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女性做梦也不敢想象的自由,赵橘儿曾有机会拥有,可为了一点救出父母的希冀,她放弃了。但现在她又忽然现,原来自己的南归对救回父母一点帮助都没有,因为她寄以厚望的九哥根本就没这打算!
幸好温调羽来到应天府后也得到了赵构的封赏,得以陪在赵橘儿身边,因此赵橘儿才不至于孤身困顿于深门大宅之中。但三个女人在这个官场中又能做什么呢?直到赵构东幸这天,情况才起了变化!
赵构的这次行在东移是在很多重臣反对下进行的,要迁移的人、物太多,而准备相对来说就很不充足。再加上金兵的游骑时常突破黄河袭扰山东,而天下又遍地盗贼,所以赵构东行之时,生这样那样的小混乱在所难免——其实赵构能保证他的亲卫队在南下期间不叛变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南下之前赵构曾对宗室下过一道诏令:王子公主凡愿意随驾南迁的就随驾南迁,愿意回汴梁故都的便回汴梁故都。此时赵构已经顾不得这些亲戚了,只能让他们好自为之。大部分宗室当然都选择随驾南迁,只有赵橘儿的决定与众不同。
“我想回汴梁。”赵橘儿对温调羽说:“我不去江南,我不去。”
翠儿惊道:“可是公主,汴梁很危险的,听说金人的骑兵随时会逼近那里!”
“那我也顾不得了。”赵橘儿眼睛红了红,有些神伤地说:“那里至少还有主张抗金复国,迎回父皇、皇兄的宗副元帅他们,不像这边,到处都是汪伯彦、黄潜善这样的小人!我宁愿去北边受苦,也不愿呆在这里受罪。若是金兵再来,汴梁再陷,我顶多再北迁一次,和父皇、母后、皇兄他们一家团聚去!”
温调羽轻叹一声,心道:“真是个孩子。”却也为她的真情所动,心道:“离开这里也是好的,如今陈东等人也已见杀,宋帝杀他们恐怕就是因为他们日日主张迎回二帝。公主整天也是这般与他哥哥唱对台戏,只怕到了江南也得不到善待。”便道:“去江南未必是福,去北边却未必是祸,但我看你哥哥多半不肯放你走。”
赵橘儿道:“他不是已下诏说要跟他走的就跟他走,要回汴梁的就回汴梁么?”
温调羽道:“说是这么说,但你身份特殊,我料他不会轻易放你走。若是你现在禀奏说要北上,他有了防范,只怕会变着法子拘束你。”
赵橘儿道:“那怎么办?”
温调羽道:“一旦东行,必然是你哥哥的车马先走,我们在后边跟着。等他一走,这应天府便是你最尊贵,到时候你再宣布北上,未必有人敢拦你!这叫先斩后奏。”
赵橘儿道:“万一他让我先走、或者要我和他一起走呢?”
温调羽道:“那你就装病,总之要落在后面。”
没多久赵构果然下旨让赵橘儿随驾南巡,赵橘儿便装病请延缓一二日,赵构南下之心甚切,便不等她了,自己先走,只留下五百禁卫护送楚国公主。赵构走后两日,赵橘儿的车驾方起行,才出应天府南城门,赵橘儿忽然下令停车。其时除了保护楚国公主车驾的五百禁卫之外,还有因为各种原因落在后面的众多官员——赵构先走,身边带的自然多是自己的心腹,所以这些落后的官员大多是与赵构政见不合者。
温调羽相准时机,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马车绸帷,赵橘儿走出车门来,站在车上宣布自己不赴扬州,而要前往汴梁,又鼓励官员将士随自己北上抗金。此言一出,万众哗然。
那禁军的头目是赵构的亲信,暗暗指挥几个军士拥上,要就此挟公主南下。
温调羽在旁喝道:“你们这些军士,要冒犯公主造反么?”一些正直的官员望见纷纷出言指责,吓得那几个军士一时不敢动弹。
赵橘儿这时还不到二十岁,眼见马车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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