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吉道:“王守一不让我说,要不是今天他不回来,我也没准备跟你说的。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他在报送我们的一份公文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秘密。报给朝廷的物资消耗数量要比我们实际用量大得多。”
“你是说他发现了有人借我们修造长城的这个机会从中捞钱?”常惠问道。
“对,他跟我说了,他想利用这个机会立一大功,让他们放自己回去。所以,他让我瞒着你,跟任何人都不要说。”郑吉点了点头。
“糊涂啊!他这是糊涂!他知道这个承包的人是谁吗?他是李季,太原郡太守的亲弟弟,也是皇上的小舅子!他搞不好会惹火上身的!”常惠十分清楚地知道,工程建设领域,自古以来就是一块肥肉,人人都盯着的。没点关系,没点后台,你是接不到活的。接到活后,以次充好、虚报工程数量的情况屡见不鲜的。西汉的质量管得严格,豆腐渣工程是不可能出现的,于是想赚钱的途径也就只剩下虚报工程消耗的物资数量、人力数量这一招了。
可是,他只是一个升斗小民,玩得过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吗?他记得未穿越之前,某地中学的一个教师就是因为举报校长的外甥承包学校的操场工程质量造假而被人活活打死埋尸操场!只因为那校长家在当地有权有势,大家都知道那教师就埋在操场里,可是谁也不敢去查。要不是后来打黑扯出了这一件事,案情永远也不会大白于天下,还要担上一个拿了学校的钱跑路的一个污名!
想到这儿,常惠不禁暗暗为王守一的前途捏了一把冷汗。
郑吉道:“这个他也是知道的,你也跟我们说过李季的来历。只是他以前是个商人,在家的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如今到这儿来,哪里受得了这种苦?他跟我说,他想博一博。”
“这种事情,不在我们质量监管的工作范围之内,他去凑这份热闹干嘛?想博一下,玩得过人家吗?吃不了这份苦,我在没来到这儿之前,可是太原郡桑记作坊的大掌柜的,赚的钱可说是上亿计,他就一个卖香料的,敢与我相比吗?我被人冤枉栽赃,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能窝在这儿,他就不能熬过这五年?”常惠拿自己的亲身经历举例说道。
郑吉不说话了,沉默了一阵之后才说道:“等他回来,我再劝劝他吧。”
这时,张三已经从宿舍跑了一趟又赶回来了,“常哥,我回宿舍看过了,王守一还是没有回来。怎么办?”
常惠果断地道:“不能再犹豫了,得赶紧报告才行。”
戍卒无故外出,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回军营,便有逃亡之虞,这可是重事。马上,追捕小组迅速成立了,沿着要塞可能藏人的地方开始了大规模的搜寻。
折腾了一夜,都没有什么结果。天亮的时候,常惠的担心变成了血淋淋的事实。
一大早起来抬石头的刑徒们发现一块条石底下居然压着一个人!他们移开条石,发现那个人正是大家正在寻找的王守一!
常惠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看到整个现场惨不忍暏。在几吨重的条石压力之下,王守一的上半身差不多都扁了。地上满是脑浆与血液的混合体,在夜晚的低温下冻成了一滩血冰。戍卒与刑徒们摇摇头,议论纷纷。
这一切看上去只是一场意外的事故,当时王守一正经过这儿,从山上忽然滚下了块石头,他避让不及,被砸中身亡。第一时间赶来的书佐开始写现场调查、勘验的“爱书”。
“爰书”,是古代一种正规,严肃的法律证明文书。战国时期由秦国初次引入司法审判制度中,是整个司法审判过程中的笔录。包括当事人的姓名、身份、机关、案发现场勘验、调查过程、庭审当事人双方的口供、司法机关做出判决等等。整个过程都要记录下来,制作成“爰书”。这种制度一直沿用到汉朝。
郑吉凑上去看了一眼书佐写的记载,上面写的结论是王守一被忽然滚落的条石砸中而死,连忙惊呼:“这不可能是被砸死的!”
“你是谁?怎么敢胡乱评说我的笔录?”那书佐不满地责问道。
常惠一看郑吉说漏了嘴,连忙制止道:“对不起,大人。他不懂事,乱说的。”
那书佐听了常惠的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以教训的口吻对郑吉道:“知道吗?不懂就闭上嘴,不要随便乱说!”
书佐在做完记录之后,便命人在山脚下找了一处地,挖了一个坑,连席子都没有,就这样草草地把王守一给埋了,连个树碑也没有留下。
常惠带领全燧的人在他的墓前鞠了一躬,算是对这位同袍的怀念。大家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默哀完后,大家怀着一种沉痛的心情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忙碌。
郑吉看看常惠身边没有其它的人,这才问道:“燧长,你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如果王守一没有告诉我有关他要举报的事,或许我会相信。但现在你我都明白了,你就看不出来他是被人害的吗?”
常惠道:“我知道。这一件事非常的不合常理。首先,我们都下班了,他为什么一个人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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