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眠没有看她,而是跟她一起默默看着洪峰峡。
“我又怎会怪你,毕竟当初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可能你还不知道,你的父亲在不久前于西陵关壮烈殉国了。老将军很受人尊敬,所以我也不记恨他。”
不知为何,听闻自家父亲的死讯的晓娘并未有过多悲伤之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让李眠微微错愕:“看来你真的变了。”
晓娘摇摇头:“我如果想活下去,就必须要这样子。你没有去过苍梧,不知道人肉是什么滋味,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与无情。我们和天斗和地斗,和山洪斗和粮荒斗,我和战士们茹毛饮血活到了今日,其实早已经看开了任何东西。”
说到这里,她朝着李眠看了一眼:“这一切残酷的过程都是莽汗陪着我的,他从未离开过我,就仿若你当初和我一般。”
“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罢了。”李眠摇头苦笑。
他现在很想杀人,想咆哮,想喝酒,想一切能够逃避现实的法子。但日思夜想的晓娘就坐在边上,她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却件件事出有因。只能说是时运不济,他们两个之间,还真的谁都无法去怪罪谁。
“我理解你的,一个弱女子只身前往地狱般的苍梧,想要活下来也渴望温暖和照顾。你一步步走到今天实属应当,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
李眠怅然若失,他现在忽然知道该怎么抒发情感了。
“我,现在才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失无可失......”
晓娘捋了捋额前的长发:“我的确是深爱过你,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忘记,因为我太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想我有必要来找你说明这一切。因为我不能再耽搁你的幸福,你也应该有属于你的新的开始。”
言罢,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就在去年,我给莽汗生了一个儿子。我现在不光是莽汗的妻子,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苍梧已经有了我太多太多的牵绊,我也要教会我的孩子如何在那个血腥人间生存下去,所以我实在是不能离开。”
李眠闻言笑笑,他表示理解,却又实在难以接受。
当初周游便跟他说过会有这么一天,他自己以为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世事变迁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他这颗火热的内心变凉的速度。
“人生还真他妈无趣。”他说。
等待了无数个日夜,最终等来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儿,李眠感觉自己的青春彻底被喂了狗嘴。
“谢谢你今天来救北戎州,你父亲在天上看到也会为你骄傲。不管怎么说我们相识一场,若是以后苍梧有难可以来北戎找我。北戎州绝对不会败亡,只会越发兴盛。我希望你能继续幸福下去并过得好,但我们今后可以不用见面了,这样对我们也都好。”
李眠不知用何种勇气说出这番话。
他站起身子直接往洪峰峡的方向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得噼里啪啦!
没走多远,身后的晓娘缓缓叫住了他。
“你的袍子还剩下最后一朵花。”
她面前的李眠听闻此话,浑身上下如遭雷击一般猛烈抖动了一遭!
“我今天带了针线过来,我帮你把它缝上吧,我现在可以做的更好。”
面前的李眠默然良久,随即没有回头,也没有把花袍子撕成碎片。
“不必,我还是会穿着它。针线已不是当年的针线,但这袍子和这上面的花却是我娘子亲手为我缝的。我的娘子跟我说过,我每次出征都给我缝一朵,直到最后一朵花,我们就会成亲,我会娶她过门回家,我们会生大胖小子,我们......我们......”
说到最后,已然是泣不成声。
但他还未停下脚步,越走越远,哭声却越来越大。
他说的那些话,晓娘全部都实现了。
只不过跟她一起实现这些事情的人儿,不是他。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李眠还是和周游一样,成为了情字之下的可怜人。
他们的情义,就是一场重复的被辜负。
而被辜负的人,只能在浑浑噩噩中反复的自给自足。
如今,情已断。
但李眠看不见前路。
情之一字,最为伤人。
此话不假。
洪峰峡的战斗已经止歇,北戎州和魁门联军获得了惨痛的胜利。
孔慕贤带着狼狈的墨银遁甲军落荒而逃,即便此刻他再有野心和报复,手上的兵力也不足以在版图上实现野望。
残忍强大的苍梧骑兵摧毁了一切,将这个谋划了多年的征服者彻底劝退出历史舞台。
军师莫名离开,军队损兵折将,这一切对孔家和东陈州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巨大打击。
而此刻的洪峰峡上,胜利的喜悦和悲伤同时交互。
有些人在高歌庆祝胜利,有些人在为自己的战友啼哭。而李眠则孤零零一个人回到了峡岭,一直来到后方的大营中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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