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临水,暗香婍妮。雪月风花,底多少淸奇趣。玉骨映冰肌,孤芳只自持。僻爱茅庐引,好幽居。”
纪晴在那众人倾听笛音,无限沉醉之时,忽然身段轻抖,亮出了歌喉,这梅花引本就曾有无数人填词作曲,她独挑了一段最为熟稔的歌词,靓声唱将了出来。
莺歌一起,立时把朝花楼中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回了自己的身上,纪晴感到那落在自己窈窕身段上的众多火辣视线,歌喉更是婉转轻柔,再添了些妩媚之意,一时之间,连徐芷画的笛音都被她牵扯住了。
毕竟这笛音虽是沉稳有度,但纪晴此刻连歌带舞,每一拍都抢了半个音符,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任谁都能听出那背景般的悠扬笛声似乎越来越急促,甚至都有了些微的瑕疵。
“笛音不是箫音,天生就要清亮的多,这纪晴故意起出高调,正是想拖乱徐芷画的笛音。而她请来的那些宫中舞女显然也是早有所备,初始时,还未看出来,不过现在她们每转一个身影,都会加快半寸,十二个舞女齐身旋转,这笛音就要压不住了。”
宫楼主常年在朝花楼中聆听各路娇娘抚琴,自然也是音律大家,此时她见徐芷画已陷颓势,当即便跟身旁的沈仙子聊了起来,不过她的眼角却斜向了二楼,那个戴着面纱的少年竟消失不见了。
沈仙子微微摇了摇头,柔声道:“眼下便是共比展艺之时,若是这轮纪晴赢了,也只能她准备充分,倒不算赢得讨巧。”
纪晴此时听闻那笛音渐渐把持不住,当即心中大喜,马上就要到这梅花引的第三弄了,这最后一节音律是最讲究清雅之音。
“花影扶疏叶影稀,暗香浮动月影移。。”纪晴的歌喉似那映日浴风般婉转,而她回风拂柳般的身姿也越转越快,请来的红羽舞女们发现自己主的身形提速,紧跟着也加快了足下的旋转。
便在此时,一声清澈、清实、清越的琴音忽然扬起,瞬间与那已经按耐不住旋声而起的笛音交缠在了一处。这一刹那,无论是徐芷画还是纪晴都赫然发觉台上一侧,有一位戴着面纱的修长男子,正盘坐在台阶之上,一双白皙有力的手正不断拨弄着他双腿垫起的古琴!
“好深邃的琴音,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这人是徐芷画的同伴吗,他这琴音起调轻扬,不过现在又沉了下去,正好将那原本已经按耐不住的笛音压了下去。”
沈仙子目光闪动,看向了那台侧的蒙纱男子,出言向身旁的宫楼主问道。后者浅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听他俩琴笛合奏之音,哪止是个同伴,倒像是对儿璧人。”
徐芷画笛音未落,微微侧头看向这抚琴男子,刚才在二楼之时见过一面,师父好像也认识他。他虽然戴着面纱,可那双露出来的瞳孔自己竟如此熟悉。
“是他!”徐芷画猛地一怔,立时明了今日为何没见着那家伙了,原来他竟做了这身打扮。
不过未及她再多加思索,那琴声忽然清亮之极,犹如山泉叮咚,又如山涧弹起的水花般轻盈。徐芷画自幼也是精通音律,这琴音一起,便知晓这琴音之意,高山流水寻知音,转瞬之间,她那葱管般白嫩的玉指轻启,一缕似风中铎,风吹铜铃之声旋即合音而出。
沈仙子听到此处,神色甚为惊异,这短短的几个音符,便将这梅花引中最重要的‘清澈、清秀’之意完全绽放了出来!确实是太过悦耳,一曲下来,柔不靡弱,清晰灵动至极!
这琴笛合音之意,整座朝花楼中的听者仿佛置身于这天音淼淼当中,自初冬使,至残冬落。迎风洒玉,如在月中看景。竹松长伴,梅落梅开,香从风里去,影向月中来。
不止是听者有次感觉,台上真正抚琴吹笛的两人,更能感受到这琴瑟合鸣的畅快之意。
陈千语自幼抚琴、吹笛,只是凭着惊人的天资,对照着历来的古琴谱拨琴弄弦。当年在阳平县,虽常有人会称赞自己音律曼妙,不过那都是世俗之人听音而已,自己从未曾感受到现在这般酣畅淋漓。
对于徐芷画而言,身在豪门,又是女子,自幼以来,琴棋书画这些事物尽皆勉力习练过。不过后来谢玉羲认出自己在道一途上的天资之后,便根据自己最爱的音律之项,寻了少阳院中的一套道功法,以笛音调动神识来御敌。可惜自己虽时时修炼这套功法,但向来更注重的是念头的调动,已经渐渐忘却了音律的本源。
不过现在和那蒙面的家伙一齐合奏之后,似乎又找到了当初练笛时的欢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自己的识海中不断滚滚翻涌着念头,仿佛在驱神境之中领悟到了更深的地步。
眼下虽只是才艺比试,但既然是比试,就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怨。
纪晴从听到那琴声响起之时,便已经心神大乱了,自己原本如莺歌般的歌艺本已收服了朝花楼中众人的心神。可这琴笛合音一起,那些看向自己的目光,无论是炽热的还是欣然的,全都消失不见了。
一曲遮目。
所有人的眼睛都已经缓缓闭上,连那楼外最热闹的闲汉们也都闭目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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