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介休主簿领中尉司马?好大的来头!看你这做派,贾某还以为你是哪一个持节的都督呢!”贾游怒气冲冲地盯着刘越,咬牙切齿地说道:“神岩关当属介休吧?你身受朝廷之恩庇,却不思修治武备以守土安民,不但放任胡贼横行要津,而且还擅纵盗匪,阴结私利,难道你想要养寇自重,图谋不轨吗!”
他这话问得义正言辞,却也问得阴毒狠辣,一句话就给人戴上了一顶谋逆作乱的帽子,这就是要把人往死里逼的节奏。 都说文人士大夫们精于内争而懦于外斗,今日一见,果然古人诚不我欺也。
就算刘越佩服他的胆识,理解他的愤怒,但这番问话下来,心中也被他给激出了真火□越冷冷地扫了贾游一眼,生硬地回应道:“本司马的做法是否适当,自然有介休令尉两名上官鉴证,更有西河各衙署中的贵人们明察,无须一个在胡骑的践踏下狼狈奔逃的外人在此颠倒黑白,指手画脚。”
“哼!外人?你我都是官身,事涉朝廷法度,与我而言就绝无内外之分。”贾游傲然昂首道:“你可知道贾某是谁?”
刘越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满不在乎地看着众胡骑忙乱地清理着台地上凌乱的战场,丝毫没有接下他话头的意思。贾游见此,羞怒交加,他驱马走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刘越,大声道:“本人姓贾名游字彦将,现官居太子侍讲、员外散骑侍郎;家父讳模,为散骑程、侍中、平阳乡候。”
贾模?这货竟是贾模的儿子?!刘越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看了贾游一眼,心中不由得哀叹了一声,今天可真算是踢到块铁板上了。贾那谁?那可是晋武帝时的大权臣贾充的从子,也是当今垂帘听政的贾太后贾南风的族兄,是不折不扣的皇亲国戚。
现如今大晋朝虽说明面上是掌控在司马炎那白痴儿子司马衷的手上,但天下人都知道,真正驾驭着晋帝国这艘大船的人乃是太后贾南风≌这样看来,能叫贾太后一声姑姑的贾游说天下事对他而言都不分内外,这话还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刘越自然知道能跟着郭一起前往西河的人不是权门贵子就是豪族后辈,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颇有点血性的年轻人竟会是贾太后的族侄≡己在他面前事也做了,话也说了,梁子也已经深深地结下了,他如果真跑到西河王府去说上那么一嘴,自己恐怕就算不死也得要脱掉一层老皮。
怎么办?怎么办?!刘越着急之余,眼睛不经意地从石台上忙乱的胡骑身上扫过,他心中一动,轻吁了口气,暗暗咬牙道:实在不行的话,就按他说的办,强行将这帮胡骑给留下来!自己只要帮着空桐机好生护住郭就行了,其他的,就交给将做困兽之斗的羯胡们去忙活吧。
一个清贵不任职事的员外散骑侍郎死在介休,县中大小官吏自然难免要承受来自洛阳的怒火,但西河是司马氏的王国,于情于理都不至于会让贾氏的手伸得太长~方角力之下,手中握有救下了郭这张王牌,自己认一个处事不当之罪就已经顶了天了。
郭毕竟是个心性良善的女子,她见刘越面有异色,神情尴尬,心中颇为不忍,于是温言劝慰道:“郭郎,刘司马既为介休主官,他这么做或许自有他的道理°我本是过路之人,不幸被胡人所扰,这次能身脱厄难,都是空桐护卫和刘司马之功劳♀群胡贼虽有害人之心,但元凶首恶已被刘司马所杀,其他的人就任他处置吧。”
“阿说得有理,”贾游强笑了一声,转头朝郭道:“但贾游之所以怨愤,并不是因为一己私恨。胡贼生性残暴,虎狼其心,若不加诛讨纵其离去,他日必将再次肆虐于冠爵津上,此途为秦晋门户,商旅士人来往频繁,贾某实在不忍见他们身陷胡贼之手。”
郭闻言默然,她虽是女子,但除恶务尽的道理还是懂的,自己被胡贼头领阿度勒言语羞辱时的那种愤怒和绝望现在想来犹觉后怕,她又如何不会对胡人的凶残暴虐而深恶痛绝呢。不过相比较而言,她似乎更愿意用善意去理解眼前这个叫做刘越的年轻男子,因为自他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亲切和安全的气息。
这种气息从何而来她不清楚,因何而生她也不明白,她只觉刘越这个人很熟悉,就像是一个驻存在某段记忆中的影子,但当她想要去搜检这段记忆时,却找不到与之对应的踪迹♀是一种玄妙而虚无的感觉,她可以用它来信任刘越,但却无法用它来反驳和回应义正言辞的贾游,于是她只能无奈地保持着沉默。
在一旁呆立了良久的空桐机将目光从胡骑的身上收了回来,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各位贵人,我们该动身了。胡人狡诈,反复无常,虽一时被武力所慑,但毕竟承暴虐之心,寇众我寡之下,若贵人们迁延过久,小人的他们会再起害人之念。”
说完,他看了看面色铁青的贾游和一脸决绝的刘越,轻叹了口气,拱手道:“小人虽微贱鄙陋,但也曾听军中将械过,兵法有云:穷寇勿迫,围城必阙∷有生机,便无斗志,刘司马纵胡自散,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贾游听了这话,一张白脸红一阵黑一阵地不停变幻着,过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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