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峰从瓷罐中取出一撮茶叶放进一只玻璃杯, 将玻璃杯摆在施禹水旁边的桌子上,随即便把瓷罐收了起来。而后又从旁边的屋子里搬出一个大瓷罐打开:满满的都是茶叶。有人端上来一个很大的托盘, 盘中放置了十几套白瓷盖碗,白二勇也上前帮忙, 从大瓷罐里取出茶叶一一放进盖碗里。
施禹水看这架势似乎是打算立刻就要泡茶,忙出言制止道:“不如饭后再饮。”
白老爷子捻须微笑,意味深长地:“大人不知, 这茶啊, 却要饭前品尝才能尝出滋味啊……”他随即请施禹水到院子里去亲眼看一看取水烹茶的过程。
水从院中的一口井里打出来之后, 注入一个很大的双耳陶罐,加上盖子搁在炉子上, 打开炉子的风口, 有一个人手持一柄蒲扇扇风。不到一刻钟水便烧开了, 让水又在炉子上沸腾了一阵之后才将陶罐端进正堂。白长峰亲自拿着一只长柄注子从陶罐里舀水出来冲茶。第一杯就是那只特别的玻璃杯, 他冲开水之前先对施禹水道:“大人可以看一看这茶的变化。”
施禹水之前从未留心过冲泡茶叶的过程, 见白长峰很是郑重其事,便勉为其难地细看起来。茶叶原本只是卷曲地躺在杯子底部,在开水冲入的一瞬间忽然鲜活了。施禹水端起杯子,杯中虽然是刚刚烧开的开水,杯子入手却没有很烫手的感觉。每一片茶叶都在水中舒展开来, 有的浮在水面, 有的沉入水底。茶叶翠绿,开水清澈,一点点清香弥漫开来, 空气中充满了茶香,茶水的颜色开始变绿,茶叶本身的颜色却逐渐变淡。
施禹水眼睁睁地看着一片浮在水面的茶叶慢慢地下沉,它本身的翠绿之色也逐渐消散,等到那片茶叶沉到杯底时,已经明显变黄了。施禹水的脸色有些发青。
白长峰将开水一一注入盖碗,白二勇跟着盖上盖子,随后又分发到众人手中去。白老爷子亦是一盏盖碗,他端在手里笑着对施禹水:“大人,请尝尝这个茶。”
施禹水将心中的不安压下,面上也呈现出同样的笑容来:“还请白老丈直言,这茶独特在何处?”
白老丈只是摇头:“大人一试便知。”
施禹水无奈地喝了一口。茶水入喉并没有多么惊艳的口感,反而有一点点苦涩,白家单独给自己这种不同的茶叶竟然是苦的?他不敢置信地又喝了一口,除了苦涩之外没有其他感觉。他正要再问,却见白老爷子已经端起盖碗在品茶了,只得喝下第三口。
第三口茶仍旧有点苦涩,却没有之前的苦味那么浓了,他忽然想到了品茶的“品”字,便口啜饮起来。苦味越来越淡,到这杯茶喝完时,竟然完全不觉得苦了,反而有一点甘甜的后味。
施水谷将自己盖碗中的茶喝完,很主动地开口这茶确实清香宜人。熊金壮跟羊德贵虽然也不懂茶,却不妨碍他们跟着追捧。白老爷子看看施水谷并没有穿公服,话也完全没有本地人官话时那浓重的口音,不由向施禹水问起他的身份来。
施禹水笑着回答道:“水谷乃是本县族中兄弟,跟着本县做事长长见识。另外还有一位是本县的内表弟,只因为不会骑马,今日便没有来成。内表弟倒是个读书人,只是因科举未能成就,家中妻儿老母弱弟却需要他来支撑家业了。本县叫他跟着做幕僚,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让他从吏转官。”
白老爷子叹了口气:“本地可惜没有出过什么读书人。”
施禹水灵机一动:“本县倒想问一声,县衙的房舍配置明明有县学,为何没有生员读书呢?”
白老爷子更加叹息起来:“三十几年前浛洸县还没有划到英州的时候,有个太守在岭南这里做官,下令各个县衙的县学必须办起来,也从外地聘了几位读书人来县学里做助教,还在真阳县那里设置了州学。当时县里也有很多人家把孩子送到县学读书的。无奈太守大人只做了三年官就走了,大人一走,他做主聘来的几个助教都纷纷借口离开了,唯有在真阳县的州学任教的人留了下来。”
“本来还指望着哪一任的县令再把县学办起来,一年年过去,换了好几任县令,都没有提过县学的事,县里人家慢慢地就断了这个念想了。想要让自家孩子读书的都直接送到真阳县,不过还没见一个考得上举人的。更多的是读几年书之后回来,到大户家里给孩子开蒙。”
施禹水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么,本县想要重开县学,不一定会有多少人来读书了?”
白老爷子惊喜地问道:“大人打算重开县学吗?”
施禹水点点头:“这是自然的,一县之境哪能没有县学?不止县学,医学本县也打算开设的,已经跟方老郎中商议过,请他到医学任教,方老郎中已经同意了。”
白老爷子颤巍巍地起身向施禹水行了个礼:“老夫多谢大人!”施禹水忙起身扶他坐下:“本县职责所在,分内之事罢了。”
白二勇也是眼前一亮,大声询问道:“大人,若是县学开了,草民这么大年纪的还能去读书吗?”
施禹水笑着点头:“二勇兄弟想读书是好事,不分年龄都可以去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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